怎么看都不对劲。
徐遥打定主意有时间要找个大夫看看身体,眼前咒印已经彻底展开,散发着黑红色的诡异气息,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向四周扩散。
很快雾中便出现一条鲜红色的细线,像有生命般乖巧的缠绕在徐遥的手腕上,牵引着他往阵法深处行走。
徐遥撩起刘海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跟着它走。
其实他最开始是想强行突破阵法的,但显然这阵法比看上去的还要厉害些,徐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换了种思路。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空旷的四野一片萧索,遥遥望见远处的群山笼在一片夜雾之中,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徐遥觉得这阵法倒是挺真实的,很快眼前就出现一座古旧的庭院,房屋四壁颓唐,顶部还漏了一个大洞。
野生的藤蔓沿着残破的门槛和窗棂蜿蜒而上,荒草丛生,一派凄凉之景。
徐遥从破败的大厅中勉强翻出一盏油灯,施法点燃后推开其中一间卧房,他捂着口鼻等眼前灰尘散尽。
马上踏入门口时有团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徐遥吓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手一哆嗦还被蜡油烫了一下。
疼痛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听到了熟悉的哈气声,徐遥借着灯光低头,终于看清脚边有只黑色的小猫。
绿油油的瞳孔竖立着,此刻正炸毛冲他嘶吼。
徐遥挑了挑眉,这么黑的猫倒挺少见的,他抬脚将黑猫轻轻扫到一旁:“别挡你爷爷的道。”
无视冲他疯狂喵喵叫的黑猫,徐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间屋子,除了书架摆列整齐外其他物件少的可怜。
到处布满蛛丝尘土,徐遥嫌弃地掏出方清河的手帕擦了擦一旁书桌上的灰,又拉开抽屉发现一本蓝皮纸书。
伸手去拿时那黑猫猛地扑上来朝他伸出爪子,徐遥猝不及防被挠出三道血印。
瞧它弓起身子,全身的毛都炸开,骂骂咧咧地朝他哈气,徐遥无语。
“好好好,不碰了不碰了,怕了你了。”徐遥甩甩手寻着角落里的床稳稳躺了上去。
以前跟着老乞丐连狗窝都睡过,这地方还有的躺已经不错了。
床头点燃的油灯成了漆黑夜晚唯一的光源,徐遥枕着胳膊侧身盯着小小的烛火,橘黄色的火焰明亮又温暖。
黑猫瞪着圆圆的绿色眼睛趴在书桌上死盯着他,徐遥笑出声:“你家主人没教你待客之道吗?怎么这么凶。”
“我叫你小黑吧,我有个朋友叫小白,但他不是狗,他家很有钱,你要是做了他的宠物肯定比在这儿强……”
“看样子你主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你干嘛非得守着他,这鬼地方除了我哪还有活人,你不得寂寞死……”
徐遥絮絮叨叨,黑猫忍无可忍似的猛地站起来,后者当即闭嘴不再说话,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
它果然听得懂人话。
开了灵智的黑猫,独自守着偌大的木屋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徐遥顿时明白自己该如何破解这阵法了。
“晚安,小黑。”
“哎呦!痛痛痛!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别抓我的脸!!”
回忆
清晨,旭日东升,湿润的风拂面而来,慵懒日光透过残破的窗口打在徐遥灰扑扑的脸上。
后者伸了个懒腰爬起,打了个哈欠的功夫黑猫径直从他头上踩了过去,跳到对面窗口钻了出去。
徐遥“啧”了一声揉了揉脑袋:“没礼貌。”
经过一整晚的‘友好交流’一人一猫显然关系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徐遥推开门往屋外的小溪走,黑猫正蹲在溪边舔着身上浓密黝黑的毛,徐遥也蹲在旁边洗脸,顺便把手帕搓了个干净。
洗了半天徐遥觉得不过瘾,他卷起裤腿踩进冰凉的溪水里,黑色鹅卵石清晰可见,不知名的小鱼正围着他打转。
徐遥撩起湿漉漉的短发笑了,下一刻有只黑色利爪迅速伸出,快如闪电,再眨眼小鱼已经被黑猫咬在嘴里。
徐遥笑容僵硬,黑猫神气的翘着尾巴瞥了他一眼,绿油油的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轻蔑。
“你他妈……身体还健康吗?”骂人的话在黑猫不经意间露出的利爪下很快变成礼貌问候,徐遥撇撇嘴劝自己不要跟只畜生计较。
一人一猫在清爽的早晨蹲在溪水边玩,待晨雾渐渐消散后徐遥抓了鱼架起来烤,没有任何调味料可用,自然难以下咽。
徐遥只勉强塞了几口剩下的都给了小黑,他看着小黑蹲在地上吃的狼吞虎咽,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
八岁那年老乞丐三日未归,徐遥以为他死了,他饿的头昏眼花,在街头和野狗夺食,被村里的小孩追着打。
他们一边冲他扔石头一边骂他是野种,徐遥那时候就在想,野种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是野种,他有爹娘,他有家。
于是徐遥跑烂了一双鞋,跑了一天一夜,年幼的他偏有一副过目不忘的本事,终于跑回了梦寐以求的家。
穿过荒僻的胡同,徐遥一眼望见庭院里那棵高大的老树,幼时他曾在上面度过了一段称得上愉快的时光。
如今冷风吹过,泛黄的树叶犹如翻飞的蝴蝶,飘离枝头,在空中乱舞,和漫天的尘土一起席卷而下,在地上翻滚不止,零落满地。
朱红的宅院大门颜料已然剥落,门扉紧闭,看上去有多年未曾打开过了。
徐遥光着一对几乎烂掉的脚丫跪倒在门前的阶梯上,荡起尘土飞扬,混着他茫然又无措的神色,不知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