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启明星在天际高悬,天色将明,陈应坐在马上,领着人马出城,张月君在城墙上看着他出去,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一直在城墙上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一行的身影,天完全亮了也没有离开。
“嫂嫂,你还在这里啊。”
杨顺康和之前在城门值班的人换防,却看见张月君还立在这里,便凑上前问。
“这是在看什么啊?”
张月君回神,却发觉是杨顺康,他已经不再是陈应身边的虞候,也被提拔做了一个都头。
因着杨顺康之前总是跟在陈应身边,她与杨顺康也是相熟,可是今日看见他,便猛然发觉羊临三人,今日都和陈应一道去了坪城。
她焦急地冲下城墙,甚至来不及和杨顺康打招呼,小跑着去找张啸玉。
“敏言!陈应这次身边带的除了羊临三人还有别人吗?”
张啸玉正打了一套拳之后坐在院子里吃早饭,嘴里还塞了一口包子,见到张月君这般急切的模样,有些不解。
“羊临三人都是陈应的亲从,用着更顺手,所以我并没给他安排别的副手。”
张月君抿了抿唇,轻声应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今日多半不止是去坪城捉贾仁和齐开济。
她失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那个石桌下。
太阳渐渐升起,树的影子落在她的头顶,枝杈
遮住眼眸,玉兰花开满园香。
她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花,想起陈应那天选中这个院子时,牵着她的手。
“这个院子虽然小,但是你一定喜欢,当时我与敏言一起进来,便相中了这,你看,院子里有一株玉兰,和我们在春花巷的那个家很像。”
她喜欢玉兰,他知道。
就这样一直坐着,却忘了吃饭,脑子里什么都有,胡乱地想起这段时间与陈应的相处,想起兄长,想起明湘,但是最后总是慢慢又想起陈应的笑。
有时候嬉皮笑脸看着不正经,有时候舒朗有明媚,有时候又很温柔,眼里都是她。
不知不觉间枯坐到下午,还是唐蓬安来寻她,最近临时设置的医馆,多了许多来看病的南凉百姓、
张啸玉和王秋意各有忙的事情,豁儿也被提溜着练习,她有些忙不过来,叫张月君闲了帮帮忙。
她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唐蓬安诊脉,她帮着按药方抓药,维持秩序,忙起来,渐渐就忘了心里头乱糟糟的事情。
夜里,羊临和梁郊押着齐开济和为首的贾仁回来,张月君却始终不见陈应的身影,问羊临,羊临却目光躲闪,只说是在坪城殿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坪城有什么好断后的!”
坪城守军绝大多数都是安分的,只有零星的叛军是在贾仁手底下,就是怀王的人帮着贾仁,这时候也不会自己暴露,只会帮着他们捉人。
而且是只冲着贾仁和齐开
济,怎么会有人反抗,都是查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会有需要陈应留下断后的事。
大概是张月君太严肃,气场太强,使得羊临有些心虚,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却实在绷不住,才将张月君拉到一边。
“主子……主子说两个王子互不相让,都是冲着他来的,便以自己为引子,设计引得他们互相争斗,两个王子派到宁国的人都不多,消耗之后,即使再派人来,南凉的事便结束了。”
张月君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又问道。
“怎么个设计法?”
“叫老汗王的探子分别假意归顺两个王子,放出消息,又各自放出消息,说对方派人是来扶持王储的,叫他们两虎相斗……两败俱伤……”
“在哪!”
“在坪城外三里,我们行进不快,本来……本来计划,这时候应该已经同我们一道回来了。”
张月君正想去牵马去寻,却发现城门前奔来两匹马,一点一点被城门前的火盆照亮。
见张月君二人在门前,两匹马都相继停下,元适在前,后面马上的人脸被元适的影子遮着看不太清。
张月君焦急迈过去,却看见陈应像往常一样冲着她笑,可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马上的人便身子一软,从马上歪了下来。
他腰腹处一片濡湿,见她眼中惊慌,口中喃喃。
“别怕……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