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需要钱做什么,可如果她真的有困难……”季凌风撕扯着嘴唇上的皮肉,“我得帮她。”
既然身上流着同源的血脉,又怎么会无动于衷?他对生母的期待,更甚于当初对父亲的期待,毕竟在无数个被忽视的日子里,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给他温暖,就像弟弟那样……被瞩目、被关爱。
唐君哲叹气,他母亲去世得早,几乎是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的,所以他更加理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又怎么舍得让小家伙伤心?
他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别担心,如果真有困难,我也会帮你。”
季凌风往被子里缩了缩,嘟囔道:“这样的事又怎么能让你帮忙……”
boss大人一挑眉,“这是什么话?”
他看季凌风依旧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耷拉着小刷子一样的浓密睫毛,眼睫还在微微颤抖,一下子就给心疼了,“别想太多了,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嗯?”
季凌风侧头看着他,眼睛眨啊眨的,半晌才又说了句,“渴了。”
boss大人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我去倒水。”
“等。”趁着唐君哲弯腰的工夫,季凌风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
“了”字还未问出口,便被一个轻柔的吻打断,感受到那温热的软唇在他的唇上轻轻啃噬,boss大人整个人都僵了,怔怔地享受完爱人的亲吻,待回过神来,小家伙已经又缩回了被窝,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声道:“我要喝蜂蜜柚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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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季凌风赖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
那天季凌云不光告诉了他事情经过,还给了他她的手机号码。
女人走前曾私下里问季凌云要过儿子的电话,可季凌云到底长了个心眼,季家没再给她一分钱,万一她打电话向哥哥索要怎么办?出于这个考虑,他本来甚至都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可回想起那女人苍白的脸色和暗藏愁绪的眉眼,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卑微的哀求,所以最终他将女人的电话要了过来,打不打,看哥哥的。
这倒苦了季凌风,他宁愿当初凌云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她,也好过此刻的纠结。他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对着通讯录中的那个号码发呆,可就是不敢拨过去。
又过了许久,几经辗转,小家伙才终于掀被下床去洗漱,而后穿着他毛绒绒的棉质睡衣,直接去了boss大人的书房。
一周多没回a市,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boss大人刚签好一份文件,门就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他就这么看着小家伙推开自己房门,径直走到了墙角的小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怎么了?”
“过来躺会儿。”
“怎么不在卧室躺着?床还舒服点。”
季凌风抱着被子叹气,“凌云给我留了她的电话。”他咬了咬唇,“妈妈的电话,可我不敢打……”
他抬头对上boss的目光,却又迅速垂下眼,道:“来你这里酝酿下情绪。”其实他只是害怕,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会觉得惶恐,他想,即便电话那头有什么令人难过的消息传来,身边总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你忙你的就好,我再想想。”
唐君哲对此倒也有几分理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头接着批文件,有些事,只能小家伙自己解决啊。
不知过了多久,boss放下又一份文件后,才终于活动了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臂,而就在这时,季凌风的声音突然传来——
“喂?”
唐君哲身子一僵,停下了所有动作,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惊着这个已经提着一颗心的小家伙。
“喂?请问您哪位?”
季凌风呆了一呆,接电话的这个女声太年轻了,竟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你、你是……?”
“请问您是患者亲友吗?”
“患者?”季凌风一愣。
“这里是a市第六医院,这是患者的手机,我是值班护士,患者现已处于恶性乳腺癌晚期,但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属,如果您是患者的朋友,麻烦帮忙转告一声,患者需要急救。”
“啪嗒——”
手机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声音并不显突兀,季凌风只觉自己整条手臂都是软的,寒意一点点涌入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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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风跑进医院大门的脚步还有些踉跄,唐君哲则紧随其身后看护着,小家伙此刻沉默得让他担心,他一路上不断试图用言语去安抚他,却也发现语言在这种时刻显得太过苍白。
“别着急,我已经让秘书和医院联系过了,将你母亲转到高级病房了,但凡还有希望,他们会尽全力医治的……”
说到这,boss大人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只是……听说她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一直沉默的季凌风总算有了反应。
“算了……”唐君哲叹气,“你自己去跟母亲好好聊聊吧。”
医院中满是福尔马林的味道,这样冷清又庄严的氛围,让人肃然起敬。
“你就是吴女士的家属?”医生打量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是患者的……?”
“儿子。”季凌风的声音发干,“我是她儿子。”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姓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