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家庭主妇菜篮里的红色辣椒和番茄,任何一个平平无奇毫不出名的画家手里的调色盘的一部分。
有时你会觉得它美丽非凡,比如红的玫瑰,透亮的红宝石,一条红色的高级定制礼裙,或是一支口红。是的,特殊的物件的确会让颜色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是你仅有的对于红色的认识了。
并且,几乎大多数人也坚信大致也就这样。
直到你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位……女性,是的,一位有着所谓的红色眼睛,有着映照红色的如同月光或是夜中白雾的颜色的长发,穿着一条所谓的红色露背长裙,望向巴勒莫天空里的红色月亮。
颜色从来都是难以下定义的。你只会说“它就是像的颜色,是的,就像那样”。
你不曾想一个人就是一种定义。
“尊敬的小姐,请恕我冒昧——您实在太惹人注意了,我看到您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是亲眼看见玛莲娜重生于西西里的土地。”
格洛莉亚投向他一个堪称虚幻的目光。家光和第九代目总是说她的目光里空无一物,因为她总是盯着什么也没有的远方。
她想到自己那出生于贵族家庭的母亲交给她的礼仪,诸如如何面对一位发出邀约的异性。
“我的心脏已经被其他人预定了,先生,”她开始假笑,很遗憾一般人无法看出这一点,“我并没有将它暂时寄存在其他地方的想法。”
男人扫兴地离开,同时自我安慰。她对于夜晚而言太浓烈了,以至于反倒格格不入,就像巴勒莫的月亮。
——我驾驭不了。
格洛莉亚继续和红色的月亮对视。倒也不是她真的故作清冷,或是惺惺作态,她本就是不喜欢一切宴会的人——即便她知道这会是一个与杀手交锋的好地方。
人们带着看不见的假面,而那假面最终也嵌在了她自己的脸上。他们高谈阔论且自以为是,实在只是哗众取宠的蠢货。所以他们吵闹。也有不愿合群,不愿卷入其中的男男女女,可惜他们的身心都被瓷砖地板和华丽的吊灯紧紧束缚。
一如既往让人恶心。
……太慢了吧,第一杀手先生。
格洛莉亚回头了。
黑色的潮水。
她的大脑不假思索地跳出了一个形容。
不然该如何形容?
缓慢却不可阻挡地蔓延涌动,淹没了觥筹交错,吞噬了浮华光影,所有的一切在沉郁黑涛里溶解。连她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潮水上泛,从脚尖一直盖过头顶。
这是她第一次很清楚地正面与杀手相迎。
对方什么也没做,但却又奇迹般不管不顾地把黑潮深处的一切,好比寂静,好比寒凉,好比隔绝,好比漆黑,全部投向四周。
格洛莉亚在这片扼杀生命的潮水里舒适地伸展。
翻涌潮水的深渊停在她的眼前。
“晚上好,亲爱的小玫瑰。”杀手脱帽致礼,牵起她的右手亲吻指尖。
越是美丽而惊艳的,应当带着巨大的危险感,那足以刺穿皮肉和骨头的锋利应当与美感一同袭向周围的人。这样才能永恒地保留那份无论伦比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