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苕皮驱走宁簌心中聚拢起的阴霾。
宁簌没看书也没刷剧,而是兴致勃勃地逗起了猫,直到小猫团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才扭头看夜幕降临的城市。
霓虹灯的光彩在高楼大厦间闪烁不定,这是一个车水马龙的不夜城。
如果她没有碰到殷楚玉,大概率跟着陈散一起出去,听着刺激耳膜的摇滚,听驻台歌手唱到声嘶力竭。
正想着,陈散的消息发来了。
一张照片,一条语音。
桌上酒瓶子横七竖八,满片狼藉。
“簌宝,怎麽回事呢?”
宁簌回複:“少喝点。”
想了想,她又说:“之前领猫回来的时候抱错了,今天就忙着换猫事,没空出来。”
她坚信自己这张嘴拦不住爆满的倾诉欲,索性在这个时刻坦白了,只是掩藏起殷楚玉的名字。
陈散没有怀疑,回了句:“ok。改天上你家撸猫。”
宁簌扔掉了手机,看了眼睡得四脚朝天的小猫咪,把一些容易被咬断、抓乱东西收起。跟殷楚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宁簌扔掉了熬夜到两三点的坏习惯,逐步走上老干部作息。这种规律的生活并不坏,上火的次数直线下降,宁簌就一直保持着。
这一晚也跟往常般洗漱入眠,可在合上眼睛的时候,宁簌像是一步踏入云团中,沉沉浮浮的,像梦境,也似神思清醒。
难道是鬼压床了吗?宁簌悚然一惊,啪嗒一声响,一个充气棒槌敲上她的脑门。
不疼可侮辱性极强!
她是什麽好欺负的人吗?憋了一天的恼羞彻底迸发,宁簌一把夺过棒槌,将那人参大小的小人儿敲得吱哇乱叫。
她怨气比鬼还可怕,难道还怕鬼吗?
“别敲了,还有我不是鬼!”小人儿一蹦三尺高,怕宁簌再打她,连珠炮似的将话说出,“我是神仙。一年前你不是在寺庙里许了个愿吗?天庭办事处走完手续批準了,你可以去实行了。”
宁簌:“……”什麽稀奇古怪的梦。她冷笑,“我一天要许八百个愿望,您说的哪个?”
小人儿学着宁簌过去的模样,双手合十,虔诚说:“信女宁簌,愿意一生荤素搭配,希望早日跟殷楚玉步入同居生涯。”
宁簌深吸一口气,又给了小人儿一锤子。複读机吗?语气语调竟然一模一样。
她荤素搭配的愿望多着呢,那都是老皇历了,怎麽不让她先发财呢?
小人儿:“请快点跟殷楚玉同居,不然就是浪费天庭的人力物力,要天天遭受天打雷劈。”
宁簌冷冷道:“天打雷劈一下我就当场归西了。”
“还有要实现我的愿望,不该是让殷楚玉出现在我家中吗?为什麽还要我想方设法跟她同居?”
小人儿语重心长:“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你们还没结婚呢,直接把人塞过来那不是违法的吗?”
难道要她去找前妻姐同居就很正常吗?
宁簌骂了声“神经”,拿起小锤子将自称神仙的小人敲到变成一团空气,她才从那稀奇古怪的邪门梦里走出来。
猛然间坐起身,宁簌差点被小猫咪那双“电力十足”的眼睛吓到魂归九天,她啪嗒一声打开房间中的灯,抚了抚手上的鸡皮疙瘩。
光怪陆离的梦境驱走她的睡意,也勾起了一些对往事的回忆。
跟殷楚玉在一起后,宁簌听人说当地的一家寺庙求姻缘很灵,就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拉着殷楚玉去爬山参拜。查攻略的时候,宁簌发现道路常年拥堵不堪,放弃开车的念头,在地铁、公交车的几次中转里,她们到了终点站——一个距离目的地约四公里的站点,余下的一截路需要蹬自行车。
怀着区区四公里不在话下的念头,宁簌和殷楚玉爬了一截又一截的坡路,车轮子都快蹬出火了。
那天运气也不大好,上山的索道在维修,这意味着要靠她们的双腿走上山阶。
其实累成一滩死狗,可面上要强装成徒步高手。
后来宁簌设身处地想了下,如果有谁跟她的约会是约爬山,她一定会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可殷楚玉没有丝毫的怨言,甚至替她分担了背包的重量。要说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在寺庙求姻缘签的时候,殷楚玉说:“无我相,无人相,无衆生相,无寿者相,还能保姻缘吗?”
那时候宁簌以为殷楚玉只是博学多识涉猎广,在读《金刚经》,没想到殷楚玉直接上一个台阶,将她这等俗人甩在身后。
既然不为她入红尘,那就不许入红尘。
宁簌冷哼一声,抱住了小猫咪安详地躺下闭眼。
再次入眠的时候没再梦到神仙,一片黑洞,直到闹钟伴随着小猫的巴掌将她唤醒。
宁簌揉了揉眼睛,嘴角忽地一抽,像是被电击。宁簌没在意,游魂似的穿衣、洗漱,伺候大小姐,直到提上包一身光鲜地出门。
公司与家都在地铁口,宁簌大部分时候都懒得开车。当她把自己塞入地铁车厢的时候,那种电击的抽搐感越来越强烈。一开始,像是理疗时候的电针疗法,突然间,仿佛哪个不懂事的将电流开到最大档。宁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手抖起来,帕金森似的,让手机滑了下去。
前方坐着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接住宁簌的手机,一脸惊恐地还给她。
“谢谢。”宁簌面色发红,说话的时候身体又抽了抽,吓得车厢里的人向着四面挤去,硬是在宁簌身边腾出一个圈。小姑娘更是快要哭出来,忙不叠起身给宁簌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