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开口:“徐静有跟你说起我的事情吗?”
宋歌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啊!”温思琳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他”夹杂着多少说不清的依恋与惆怅。
宋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是垂着头,像是临刑前安静等待审判的人犯。
“他就是个傻子,就算这么喜欢你,难受到失去引以为傲的自控,靠饮酒度日,却还是一直遵守着和我的约定。”
宋歌听了她的话,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思琳。
宋歌急忙张口反驳:“我,我跟徐静真的没什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温思琳喝了一口咖啡,把两种苦涩一同吞下了肚子。
她对宋歌的解释充耳不闻,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他一早就跟我说了,他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
“可我不甘心啊,我就骗他。我跟他说,我是蕾丝,但是不想出柜,我求他跟我假订婚,叁年之后,我就会跟他解除婚约。”
“你知道那是他脸上的表情吗?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么溢于言表的欣喜,仿佛是一切都有了出口。”温思琳笑了笑,笑声中的寂寥就像秋日的孤雁望着落日悲鸣。
“他听了之后马上就飞来芝加哥,我以为他是来看我的。没想到他就跟我吃了顿饭,席间连问都没有多问我,就相信了。然后他人就消失了。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问都懒得问我呢?明明只要他一问就能发现,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蕾丝边,也没有所谓的同性爱人。我只不过是不想他像防备敌人一样防备我罢了。我以为叁年时间足够了,足够我呆在他的身边,把你的全部痕迹抹去。”
“实话说,我刚开始是有些瞧不起你的。那时候你站在他的身边,连跟外国人交际都坑坑巴巴的,又何谈帮他实现他的梦想呢?我有自信,我才是那个能够帮他实现梦想,我才是那个有资格和他并肩站立的人。”
宋歌沉默地低下了头,就连她自己都认同温思琳说的。
温思琳端着咖啡杯的手颤了颤,尽管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是,刚刚我在门外看到你和他。他是那么卑微地想让你留下,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光着脚跑下床。“
温思琳自嘲一笑:“他那么骄傲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跟谁低过头,哪怕是伯父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连他妈都不许给他打电话。可他居然在你面前示弱,甚至拿病弱当武器。”
“这么多天来,我用尽全部办法,买最好的食材,让最好的师傅给他做菜,就是为了他多吃一点,可他连看都懒得看那些一眼。可今天,我看到他拿着勺子,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塞医院的饭菜。”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他。不管叁年,还是叁十年,我都无法将你抹去。”
温思琳含着眼泪,硬生生地将套在自己右手的戒指取了下来。
她将戒指放到桌上,推到宋歌面前。
“你把这戒指拿回去还给他吧。告诉他,我跟他的婚约就到这里了。”
宋歌此刻却出奇镇定地将戒指退还到温思琳那边。
“我不能帮你把戒指还给徐静,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仿佛有数百种情绪在宋歌心里交织着,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站了起来,拿起包,朝温思琳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座位上,只留温思琳一人呆滞地看着眼前闪烁的戒指。
她将戒指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温思琳习惯性地将戒指重新套入自己的无名指,就想这叁年来,每一次的洗漱。
可将戒指推到关节处时,她就停滞了。
她呆呆地望着手指上的戒痕。
她以为这是她数十年追逐着徐静的脚步所赢得的冠冕,可她要的不是冠冕,是徐静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就足够让她自己骗自己,继续傻下去。
可徐静太吝啬了,他连那么一点点的爱都舍不得分给她。
从前她只以为徐静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是情感世界里的严监生,任何的情感上的回报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尽管这样,她还是可以义无反顾地用她的全部热情去换取一根烛丝。
可原来徐静不是这样的。
他竟可以把全部的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别人。
温思琳无法再欺骗自己,做一个可悲的乞讨者。
她下定决心,将戒指扔进面前空了的咖啡杯里。
多可笑,连戒指都能换来一点声响,可她这么多年的追逐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不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