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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谭啸龙马上灵活地换了种思路,高兴地说:“那你就是愿意做我安排的这事了。”

“唔,”楼越看着他,有点不耐烦:“我还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才能告诉你。”

“赶紧确定,趁现在你还方便。”谭啸龙说:“到时候我给你选个黄道吉日,打响第一课。只要第一课时机开得对,后面就能顺顺利利把项目进行下去。”

“你也太迷信了吧。”楼越嘲笑着谭啸龙,心里却感觉到了暖融融的幸福。一个人眼中的迷信可以是另一个人的信仰,谭啸龙在用自己的各种方法去照顾她。尽管她一度觉得自己被生活狠狠地摆了一道,被占彪的背叛刺痛得心都碎了,但现在看来,她想,其实自己真的很幸运。幸运。这个词引起了记忆里一阵细碎的回响。

……你是个幸运的女人……你的丈夫很爱你,他是个很有权势的男人……

你们会有一个美丽的女儿……

楼越猛地睁大眼睛,看向谭啸龙。他的眼珠很黑很黑,里面是她自己的脸。

“我知道你看不上风水算卦,你说是迷信那就迷信吧,你别不信,挣到了钱进了你的口袋是真的就行——”谭啸龙辩了一下,看见楼越的脸色又变了,连忙收住了。

“是个女孩。”楼越喃喃地说:“是个女儿。”

“你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你的?”谭啸龙惊讶地说:“是女孩?”

“没有,他们不可能说的。何况,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形成性别。”

“那你说什么是女孩是女儿的。”谭啸龙失望地说:“我都当真了。”

“这也是迷信,我不相信,”楼越自言自语似的,飞快地说:“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其他也是真的了。”她又看看他,摸着他的脸,语无伦次、难以置信地说:“是你?你是?这是我们的女儿?”如果那个老太婆说的话成真的话,她再也不会藐视别人的信仰或迷信了。

楼越捂住脸,继续轻声说:“我们会有一个女儿。她会长得很漂亮。”而他会成为她的丈夫。

“对是的,一定会的。”谭啸龙摸摸她的脑袋。她太慌张了。有什么好慌的呢。她这个样子还说能正常工作?谭啸龙想着,心里却安定下来了。她都想着生个女儿了,肯定会留下。说起来,他确实也更想要女孩,他带过男孩,那真是带的够够的了。

“放松,再放松一点,萍姐,你最近的气息不太稳啊。”

阿萍睁开眼睛,看着整面墙的镜子里,自己的脸和胳膊都白得发青。她的胳膊开始颤抖,老师从她的腋下辅助她往身后倒去。从自己胳膊和腿形成的小窗里,阿萍看见自己像一只母蜘蛛。她身后的墙上置物架里摆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大小不一的颂钵,琉璃灯,雨声器,空灵鼓,水晶原石。它们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从早到晚排得满满当当,瑜伽课,灵修课,古琴课,按摩推拿,美容美体,针灸热石,没有一样能舒缓她身体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在医院里查不出来。

“我最近失眠多梦,”阿萍一坐起来,抓紧时间说:“我喝了半夏厚朴汤,梦没了,但还是睡不着。”

“让我师傅再给你把把脉,换几味药,重新调理,”老师一遍帮着阿萍反方向重复动作,一边说:“萍姐,我一直好奇想问,你脖子上带的这个佛公看上去很特别。”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个佛公看上去像C货,但阿萍这么有钱的富太太不应该带上等的翡翠吗。

阿萍笑了一下说:“是我很多年前在金华寺求的,大师开过光。”然后她便不多做解释了。

那时候她刚确定了自己不能生育,那一次,谭啸龙陪着她在金华寺拜了大师,他们聊了两小时。谭啸龙回来便教导手下轻易不可离婚,说离了糟糠之妻会走好几年背字。干他们这行在黑白两道穿梭,可不敢触了霉头。“女人多的是,犯得着为块肉把家里整个底朝天吗?”

当时她就坐在旁边,面带母亲一般的微笑。东西是什么材质不重要,甚至开光和大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份心。

谭啸龙现在已经和那个女人彻底住在一起了。她也对家豪试探着问起谭啸龙在忙什么,过得好不好,但家豪懒得多说一句。家豪毕竟是个男人,他想上进,她就不该拖累他。眼看着龙虎兄弟俩渐渐带他做事,阿萍心里很欣慰。血脉的传承在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中。

谭啸龙偶尔回来吃饭和交代事情时,阿萍难以忽略一个事实:他不仅变快乐了,变年轻了,还变得更有魅力了。他现在看上去体面斯文,像是在证明自己配得上那种女人了。瞧瞧那个女人对他做的事情。爱一个人可以让他变成这样吗?那她阿萍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又算是什么呢?

吃早茶的时候,谭啸龙姗姗来迟,坐下以后,他就一直盯着弟弟看,看得谭啸虎不自在起来。他明白了,一拍大腿说:“我都打过招呼了,合同在做了,你要不要先看看。”

“这个不急。”谭啸龙略显紧张又激动地说:“有件更大的事。”

谭啸虎警觉地看着哥哥:“你又替她想了个大招?”

“说的什么呀,”谭啸龙一笑置之,接着慢慢地说:“她怀孕了。”

啪嗒一下,谭啸虎的筷子掉了桌上:“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谭啸龙完全没想到弟弟是这个反应。“我他妈要小心干嘛?我高兴都来不及!哎对了,你也要当叔叔了,你不高兴吗?”

“噢——哦!”谭啸虎惊奇了一下就明白了。是他糊涂了,怕在外面弄出这种事的是他谭啸虎自己。“那,恭喜了哥。”

“我昨天晚上好一顿哄啊,生怕她不要孩子。”谭啸龙幸福地抱怨着。“对了,这些各来一份,给我打包回去。”

“她为什么不要,你又不是养不起,你对她还不大方吗?”谭啸虎也兴奋起来了,说:“泰禾园的房子一完工,我就通知你,你让装修队进场,等装好晾好了,孩子也生下来了。哥你真有先见之明,住那边环境好,地方又大。多请几个人都住得开,俩个保姆,一个做饭阿姨一个保洁,齐活。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你还能怎么做?”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下来是个私生子。”

谭啸龙看着弟弟的眼睛说:“我不能让她给我生的孩子是个私生子。”

“我明白了。”谭啸虎缓缓往座位上一倒。

这段时间,占彪最感谢的人是赵卫东。公事私事搅得他晕头转向的,加上缺乏经验,好些事情都考虑不周。好几个答谢饭局都是赵卫东主动要求替他组织的。赵卫东说他熟悉这帮人,他擅长做这种组织活动,他可以帮占彪的强势回归进行一番预热。

赵卫东在每一轮饭局上都有固定的流程,挨个介绍,谈论时事,就新海和周边地市近几年的发展进行横向比较,吐槽干部联合培养制度,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然后他会话题一转,说诸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样的话,说占队长以后是要做局长的人。

一轮酒后,占彪也每一次对这些话进行一番越来越熟练的回应,比如:“赵大所长就爱拿升官跟我开涮呢,你再这样说下去,他们都要当真了。谁不知道市局僧多粥少,这几年都是异地调任空降……”他感觉自己的酒量忽然突破了又一个上限——不再头疼,不再眩晕,他不仅神志清晰,而且情绪激昂,妙语连珠,人人都在着迷地听着自己说话——他们不明就里,但侧耳倾听。这大概就是权力的魅力——连悬而未决的权力也一样。

赵卫东忽然成了他这段时间最好的朋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他们认识多年,工作上打交道也多,赵卫东还知道他的小秘密,并且把他的小秘密关照得很好。赵卫东这种机灵的人精,既然觉得他占彪是个值得交往的人,那他应该是没错的。

酒喝光了,赵卫东说要换场子。占彪以往这时候就要推辞,但今晚忽然没说。一来不想拂了赵卫东面子,二来想到回去后,李秋伊要和他谈天说地,嘘寒问暖,分享白天所见所闻,需要他的爱和关注,他就本能地害怕起来。

“占队你坐我的车,你的车我让小瞿开过去。”赵卫东托着占彪的胳膊,想把他搀扶上车,占彪甩开胳膊坐上了车,坐进了后座。他伸了伸腿,发现自己的长腿难得一次可以在后座伸展得开,便不由自主地伸头对赵卫东说:“你这车空间够大的。”

赵卫东转着方向盘得意地应了一声,说:“你要换车的话,我推荐你一个人。可以优惠不少。”

占彪不置可否地笑笑。

“当然,你肯定也认识人,但是我这个门路是优惠的,也最放心的。”

快到地方时,占彪远远看见巷子里一个龙虎标志的灯箱招牌,便问:“这里怎么也开了一个?”

“这个不一样,是私人会所。”赵卫东说:“规模很小,但有意思的多。”

占彪没说话,狐疑地看着车窗外,这巷子沿路的窗户都是封闭的,拉着厚厚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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