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不喝酒,一群人里就他还看起来比较清醒。
“展宇给你打的电话吧?来得挺快的,”赵平手揣在大衣兜里,对钟远航点了点头,“倒倒是没倒,他说喝了酒怕你收拾他,死活不敢给你打电话,”赵平伸手往一堆人后面指了指,“看你来了,估计躲到后面去了。”
钟远航谢过了赵平,往人堆儿后面绕过去。
张烨果然躲在一堆人最后面,蹲地上,抬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钟远航,看见他走近,咧开嘴就心虚地朝他笑,“远航,你来啦!”
“嗯,”钟远航弯腰,抓着张烨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蹲着干嘛?”
“晕,”张烨真的有点醉了,也没顾周围还有一圈同事,站起来没稳当,扯着钟远航外套的袖子一下抱在他身上,酒味扑着钟远航的面就过来了,“你给我弄回去吧?好不好?”
“你是小张的朋友吧?快给他弄回去吧,”朱莉笑眯眯地对钟远航点点头,“今晚上高兴,多喝了两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放假,睡到太阳晒屁股都可以。”
钟远航搂着张烨的腰,对朱莉笑着道谢,“我开了车来,还能坐几个人,我送送你们吧?”
“不用不用,”朱莉笑着摆摆手,“快把这醉鬼扛回去吧,我叫了两个豪华商务车,这剩下的一溜醉鬼我给包圆儿了弄回去。”
钟远航也不敢再久留,张烨是真的喝了不少,这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把手往钟远航的外套下摆处往里摸了。
“回去了收拾你。”钟远航拉开车门,把张烨的手从自己毛衣里拉出来,把人往车里塞。
上了车,刚才还嘿嘿笑着的张烨一下就老实了,他爪手爪脚的,拉了好几次才把安全带从肩膀旁边拉下来,扣的时候又找不准扣眼在哪儿,拿着安全扣“咔咔”地在卡槽上碰运气。
钟远航看着他叹气,凑过去帮他把安全带扣好。
张烨醉了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水雾,专注地盯着钟远航看,趁着钟远航靠近,在他侧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你到底喝了多少?”钟远航摸了摸张烨亲在自己脸上的地方,湿漉漉的。
张烨趁着亲脸,居然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没多少,”张烨耷拉着眼皮,迷蒙地看着钟远航笑,“我其实醒着呢,就是……不太受控制……”
是不太受控制,张烨两只手胡乱往钟远航衣领上抓,酒气扑到钟远航脸上,挣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就想往钟远航身上扑。
“坐好吧,小葡萄还在家里。”钟远航艰难地把眼神从张烨赤裸裸的眼睛上扯下来,发动了引擎。
“啊,好吧……”张烨失望地偏着脑袋,眼睛慢慢眯上,“我怕我回去就睡着了……”
“没事儿,”钟远航咬着后槽牙把车开出去,“你睡着了也不影响。”
“嗯……”张烨迷糊地答应。
暖和,像失重了,飘在被太阳照射过得云里一样暖和,张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后脑勺和耳廓,还有一种闻起来熟悉又安心的温暖气味。
张烨把鼻子凑近气味的来源,上瘾似的用力嗅着。
“醒了?”声音从面前的那团气味里传来。
张烨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的手像盖在压紧的被子里,两条腿没踩在地上,在空中蹬不到地面。
“别晃了,”那声音说,“再晃就背不稳了。”
有人在捏自己的屁股,张烨“啊”地叫了一声。
“我在哪儿啊?”张烨晕乎地问。
“在回家,在我的背上。”
张烨撑了撑眼皮,终于醒过来一些。
他正在自己家的老小区里,正走到家楼下那棵光秃秃的树下,正在钟远航的背上,手从钟远航的领子里伸进去,摸在他温暖的胸口。
“啊……远航……”张烨笑起来,埋头抱紧了这团云。
钟远航背着醉醺醺的张烨慢慢穿过昏暗的楼道,回到家里。
客厅的灯已经关上了,张远给他们留了一盏厨房的小灯,暖洋洋,昏黄黄的照在房子里,照出温和的柔软和安心的平静。
钟远航把张烨放在了床上,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张远,又在厨房的餐桌上看见了张远歪歪扭扭写的鬼画符字条。
自从开始学拼音,张远就开始沉迷给爸爸和钟叔叔留各种加密语言一样的字条。
钟远航仔细看着纸条。
“小太阳guān了,晚安。”
张远当然不会写“太阳”,他画了一个胖胖太阳的图案,张远也不会写“晚安”,他又画了个弯弯月亮的图案。
钟远航笑着把纸条夹进了自己常看的《结构性心脏病心导管介入治疗》里,把书放在床头,又慢条斯理,按部就班的,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还没来得及熨平的领带。
张烨刚被放上床就又睡着了。
他醉酒之后基本都没什么夸张的反应,不吐也不发疯,醒着就笑,醉了很快就会陷入沉眠。
但他今天的沉眠并不连贯。
张烨感觉到身上睡得歪歪扭扭的衣服被解开,刚开始他还觉得舒服,但很快就感到冷,喝了酒的人体温升高,没了衣服和被子,原本的寒冷就变成了凛冽,张烨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手却好像拉不下来。真是奇怪!
张烨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钟远航看着张烨皱起来的眉头,手盖上去,把他皱起来的脸展平了,然后顺着脖子,锁骨,胸口,一路沿着起伏的皮肤,重重地顺下去。
张烨哼哼得更厉害,两条腿使不上力气地,软绵绵地在被子上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