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麟原本想要开口应下,啓唇后却又噤声,视线不由自主扫过淩乱微颤的柔软床榻。
这卫楚卿年岁小,腿长腰肢也软,处子之身床榻上青涩,纳回来已被她宠了许多日,梅麟老房子着火,颇有些食髓知味。
况且仇氏今日莽撞,怕是要吓着他了。
“明日再说,你且先退下。”她随口敷衍着,一如往常。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仇锦就被人冷言冷语赶了出门。
他早料到,男人神色重回平淡,捏着手帕擦拭着脸侧泪痕。
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哽咽轻喘,尚且光着的卫楚卿被人从床榻间剥了出来,又重新陷入云雨。
仇锦脸上忍不住露出恶心神色。
贱胚子。
逃离梅府
梅辞这一昏睡便是两天两夜过去,全然不知外界的翻天覆地。
只短短两日,都城内有关国公府宴席有郎君落水的流言蜚语便喧嚣四起。
有人遮掩便有人言之凿凿,甚至点名道姓,直说梅府嫡长子时运不济,不慎落水叫女人碰了身子…
“女人?不是说男人救的麽,我今早刚听打更的林老二说罢…她夫郎近期临时在府上做工呢。”
晨起个已婚男郎凑在门口空地说话摘菜,最边上的矮小男人偏头询问道。
国公府内的人,总要更可信些。
“你傻啊,这种糟心事谁会透露?若不是事发的时候人多拦不住消息,此时也不会传到我们耳朵里…可见是拦不住,还要传些瞎话来遮掩…”
“唉也真是可怜,儿郎清清白白养到这般年纪,还未婚配呢,先叫其他女人碰了身子,哪还有人愿意要?”
“你这话说的,好歹也是官家儿郎,不过叫人摸了摸罢了,又没破身,配富贵女君艰难,嫁给普通百姓还会有人不要?”
“我可听说那小郎君模样好得很,怕是都能把你家老二魂勾出来…”
男人扬声笑着挤兑人,言语间提到对方家中女儿,周围人都是知根知底,谁不知他家老二又色又懒,向来没什麽正经模样,闻言顿时便齐笑起来。
这下可是踩了对方的尾巴,瘦高男子顿时落了脸色,连忙抱菜站起身来开腔:“髒了身子,再好看有什麽用,我们老陈家可不是什麽破烂货都要的…”
他开口沖动,话音落了才有些后悔,下意识紧张环顾了下四周。
毕竟名声再差,对方也是官,捏死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们凑在此处,也不过閑扯几句,嘴上占点便宜罢了。
男人冷哼着敛眉低哼,当即悻悻而归。
这坊间消息传的又快又真,连国公府内都是一头雾水,只一夜过去,竟是全都城都知晓了。
国公府昨夜便闭了府门,这麽短的时间里,有人落水的消息都还没传遍府内,城外却这般喧嚣,一看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刻意为之。
幸好只说了是女子,没把晋王的身份抖搂出来。
萧府慢了一步,只得放出不少人去混淆视听,以及同晋王府内递了口信。
毕竟姜枕烛也算是半个主角,暴力镇压流言还是放任,都且要看她的意思。
——
梅辞院内主厅,茶盏碎裂的动静响彻屋檐,梅麟一改昨夜狼狈,穿戴起来很有些当家的气势。
如今气的面色涨红横眉怒斥:“不是说仆侍下水相救?!外面怎麽又传起那麽难听的流言?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梅家几世清白,今日就要断送在你们父子手里!”
“你让我如何有脸再上朝当值?去面对衆同僚的议论,梅府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梅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愤怒至极,一旁的仇锦却无声垂泪,满脸的伤心欲绝。
“妻主说的话也太难听了……”男人沉默几息,哑声哽咽着反驳道。
“当日我未曾亲眼所见辞儿落水,自然是萧府主君如何说便如何转述,辞儿现在也还未醒,事实真相谁也讲不清楚…”
“即使外界流言纷纷,也未必便是真相,明明最受罪的便是孩子,妻主却还要同我们这般撒气,这是哪来的道理?”
“卫侧侍的滋味便那样好?妻主受用的都要是非不分了是吗?”
仇锦开口喑哑平和,内里的委屈却藏不下,成亲十几年,他鲜少有这般小儿郎的情态,更别说这般的吃味妒忌。
纵使梅麟早对他失去兴趣,被人这麽软绵绵的质问两句也灭了大半火气,只是眉心依旧紧皱着。
“同他又有什麽关系?你府内主君,跟个侍子较什麽劲?罢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缘由也无济于事,辞儿年纪本就大了,抓紧找户人家嫁了就是,无端流言,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提。”
话音落下便是沉默,梅麟心下一瞬也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亡夫在世的时候,她也曾亲手抱过哄过。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儿郎罢了,触及到梅麟切身利益,自然也可以被随口抛弃。
即使仇锦心下早就清楚她自私薄情,听完她这一番话也有些心凉,再垂泪便也夹了零星的真心实意。
若早她是这样的人……
一墙之隔的卧房装扮简单,淡青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在床柱上堆出水波一般的形状。
床榻上的梅辞陷进软被里,在冰凉粘稠的梦魇里挣扎着。
柔软里衣湿透了一套又一套,唇肉抿紧眉心紧蹙,鬓边湿发弯弯曲曲贴着脸侧嘴角。
男人颤着眼睫缓慢睁开茫然无焦距的双眼,耳朵里最先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屋外敬爱母亲掺着不耐烦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