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放任自己堕入尘劫,步步自毁!哪里还像当初那只遨游天际的九色鹿祖!”青时看着眼前的人,渐入偏执,压抑疯狂!
酷暑炎炎,鹿鸣的声音轻的像道寒风:“鹿祖早就死了,是你亲手剔了他的佛骨,断了他的仙路,你忘记了吗。”
鹿鸣虽然成魔,却依旧傲然,挺身站在日光下,面色冷冽,赤红的眼珠魔气隐现,冰冷之外更深藏绝望:“如今,无人救我。”
医不自治,佛不自渡,他渡得了别人,渡不了自己。
鹿鸣目光冷然的转向青时:“你能吗?能救我出尘劫,还我自由金身吗。”
青时嗫嚅了几下,她不能。
满天神佛,亦无人渡他。
他是毁坏天命石的罪人,坏了天道规矩,他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无人同情。
鹿鸣语气疏离:“离开这,我们还算不上朋友。”
青时明白鹿鸣的意思,鹿鸣愿意跟她化解恩怨,是为了族人能够从仇恨中解脱,长久的安稳生活,不代表他心里就完全没了恨。
这段尴尬的关系,她早就彻底退出了,也没有资格置喙鹿鸣的决定。
“净观托付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但还有件事,我需得跟你说。”青时道,
“前些天我瞧见有影子跟在阿炎跟你那个小鹿孙身后,不等我细看,那影子便不见了。眼下魔界异动,我频频出征,分身乏术,尚未调查清楚,你多上心。”
“多谢你提醒。”
“你在天界大开杀戒,自己小心。”
说罢,青时离开了山林小筑。
鹿鸣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捡回了净观制作的那张婚书。
这张铜纸方才被他用力对折了起来,此刻鹿鸣又将它掰回平整的样子。
可铜纸中线上的折痕却没有消失。
就像他与净观,不管如何修复,曾经那些伤害,都实实在在的印刻在了彼此身上。
鹿鸣轻轻叹出口气,偏头看见那朵葬海花,闭上眼,让香味缠在他的鼻腔。
他听闻葬海花的花期可短可长,是由爱意决定的,只要那人还爱他,葬海花便不会枯萎。
这朵葬海花已开了六年,丝毫没有枯萎的痕迹。
鹿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净观已经死了,谈不上变心与否,所以这花长盛不衰。
他蹲下身去用手指触碰葬海花鲜艳的花瓣,葬海花有所感知似的,花瓣呼吸一般一张一合。
它想告诉小鹿,爱意的消泯与生死是无关的,不爱的人哪怕活着,心也是死的。
爱你的人,跨过千山万水,哪怕阴阳两界,转世轮回,他依然爱你。
可它只是一朵灵识匮乏的花朵,没法把这些告诉小鹿,只能用花瓣贴紧着他的手掌。
鹿鸣低声道:“你也会舍不得吗。”
葬海花依旧贴着鹿鸣的手掌。
鹿鸣最终还是握住了葬海花的根茎,稍微用力,把这朵花从地里拔了出来。
失去土壤滋润的葬海花很快枯萎,凋零的样子像情人难过哭泣的嘴角。
鹿鸣把净观的骨灰,婚书,还有这朵葬海花一起埋在了山林小筑附近。
最后一捧土从鹿鸣指缝间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