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走过拱桥,买了一份糯米糕递给江怀雪,嘱咐道:“也别吃太多了,晚饭有更好的。”
江怀雪从小就爱吃着桂花糯米糕,刚到平江的那时候,每天早上就离不开这一口,有时候踏云门中没準备,谢承安便会自己出门专程给她带回来。
没有人可以每天都吃一样的早饭,除非是江怀雪遇上桂花糕。
只可惜东蜀没有这样的糯米糕,自从被接回殊剑阁,她也有八年没有吃着了。
江怀雪有些愣神的捧着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擡头看着正转身向前走去的谢辞。
谢辞转身的瞬间身后长发被风扬起来,他今日步伐带着些不常有的轻快,一身黑色的素衣在阳光下也镀上了浅金。
恍惚间,江怀雪好像看到了八年前那个在平江城恣意潇洒的江湖第一……
当年谢承安也不过才二十有三,行事也带着些少年的张扬与傲气,但整个江湖之中却没人敢不敬他手中的千霜。
然而,谢辞转过身,淡漠又深邃的眼神哪里与谢承安有半分相似?
只是这双一贯淡漠的眼中,此刻却沾染了江南烟雨般的温柔。
“其实我从前在平江住过一段时间,靠着旁边清河有一个还挺安静的小院。”谢辞往前一路走去,“虽然也好多年不曾住人了,但收拾收拾应该还不错。”
江怀雪先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却想起谢辞在金玉坊的出手阔绰,相比之下他在平江城花几十两银子买一处小院空置几年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八年前的清河还没住多少人,倒也还算清静,现在的清河两岸却早已是变成了繁华的街道,出乎意外的热闹。
谢辞推开院门,随着嘎吱轻响,那门匾上都落下厚厚的灰尘。
“见幽园。”江怀雪看着门匾上的字,跟在谢辞身后进到院子里。
院落不算大,但江南的院落都那般清幽雅致,往窗口一站,就能看到窗外芭蕉映着白墙,框出一幅画卷。
这院子是谢承安才下山来平江城的时候买的。
韩末当然没给他那麽多银子的,但年轻气盛的谢承安一来就打了好几场比武,拔得头筹,赢了上百两银子。
谢承安将这笔钱拿出来,叫秋子萧帮忙投给了当时才来到平江想要一展身手的几个老匠人,在谢承安的筹划之下,竟是将几个铺子都做得极好。
不过他这个东家却从未露面,除了秋子萧,再无人知晓此事。
后来谢承安靠着这几个铺子赚的钱买下了这个小院,只可惜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忙着建立踏云门,再没有回来过。
谢辞收拾着屋子,动作麻利。
“你一会儿上街找人把院子里的草木打理一下,晚点儿再添置些东西,住上一段时间没有问题。”谢辞说着就开始打扫屋子。
江怀雪想要帮忙,却叫他喊出去找人了。
等江怀雪雇好人回来打理草木,却只见谢辞已经一个人把屋子里都打扫了出来。
虽然屋内仍然有些空,但桌上地上都一尘不染,哪里还像几年没住过人的样子?
等院子里的草木也修剪好,谢辞和江怀雪才终于得空上街吃饭了。
谢辞想也不想就带着江怀雪走到清河最重心的清河桥,这里有一家很老的酒馆,在繁华的街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桥头酒庄虽然是酒庄,但最出名的却是这里的家常菜。”谢辞对这里分外熟悉,随口就点好了几个这酒馆的拿手菜,“这家桥头酒庄也没有名字,但住在这里的人都这麽喊,最后也就真成了它的名字。”
江怀雪看了看,有一半都是她爱吃的菜。
谢辞点菜有一个习惯,点一个别人爱吃的,就得给自己也点一个爱吃的。
八年前他带小怀雪下馆子,总是美其名曰要荤素均衡不能挑食,实际上是他这个人绝不委屈了自己。
不过江怀雪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她打量着这有些年头的铺子,这里依河而建,分外具有水乡风情。
这里往来入座的大多是附近百姓,谈笑间都是江南如今的新鲜事儿。
“听说清音门前些日子在平江城的比武中将踏云门都比了下去,这可稀奇啊!”
“有何稀奇?”
“老兄你才来有所不知,那清音门门主曲倾音,以前是踏云门的人,只是后来踏云门的谢承安出事了,她不服现任门主秦桑,就带着好些同样不服秦桑的人离开了踏云门,这才有了现在的清音门。”
“那这曲倾音可真是女中豪杰啊,竟然敢公然与踏云门做对!”
“可不是嘛,虽然秦桑远比不过当年的谢承安,但踏云门余威犹在啊……”
江怀雪听着旁边那些人的议论,怎麽听怎麽不高兴,每每听到踏云门和秦桑这个名字一起出现,她都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踏云门在秦桑的带领下可谓是每况愈下。
最开始秦桑只是带着门下弟子四处竖威,但他武功不济,最后不但没能让人信服,反遭人轻视。
如此一来秦桑倒是觉得其他门派处处看不起他,行事便越发嚣张跋扈,恨不得充足了门面。
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踏云门下弟子失了管束,逐渐也就都变了。
江怀雪悻悻想着,有些不满的将气都撒到了这顿饭上,一口气吃了大半碗,急得差点儿把自己呛到。
“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谢辞看向桌上的菜肴,“之前在东蜀你看见秦桑就生气,怎麽现在只是听见也生气啊,只顾着吃碗里的饭,这麽多好吃的都不吃了?”
江怀雪气恼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