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剑法或许不算差,但也绝不是江怀雪该有的水平。
江怀雪回头看到站在一旁的谢辞,将手中剑背在了身后,转身向他走来。
“这些年在外面也不敢随便练剑,唯恐暴露了内力,只有在殊剑阁中才敢练上一二,练得也不算太好。”江怀雪有些遗憾,“让你见笑了。”
怎会是见笑,谢辞只是感觉心头隐隐作痛,他为师十载的确算不得尽责。
谢辞走到旁边:“你继续练着,我就随便看看。”
她若是每日都能练,若是能在练的时候得人指导,都绝不只现在的水平。
只可惜啊,谢承安不在她身边,她也没再拜旁人为师,更是连在外人面前用剑都不能,又怎麽能练好剑?
江怀雪手中止戈轻起,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却发力始终不得章法。
谢辞看向一旁的竹林,从中折下一段手指粗细的枝条来,竹条绿叶轻抖,在他手中轻盈如剑。
江怀雪身法看似行云流水,但其实还有很多不易察觉的问题。
他脚步轻旋,竹枝轻点江怀雪的剑尖,随后向上轻轻一推,那竹枝竟然卸掉了软剑的力道,顺着剑身向上攀附到剑格的位置,江怀雪慌忙间想要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江怀雪有诧异的看着谢辞,她一直知道谢辞的武功不差,但没想到剑法也是极好,一根竹枝在他手中竟也能敌利刃!
“你出剑的力道错了。”谢辞应对江怀雪的剑法游刃有余,甚至还能不急不缓的点评一二,“发力太直,力道只浮于表面,这样的剑招穿透力不够,哪怕落在人身上也不会致命。”
换一句话来说,江怀雪的剑不够柔。
“这剑法不适合你。你用的是软剑,发力方式自然应该跟寻常的剑不一样,你之前练的剑法,都不太适合你。”谢辞最后总结道。
见谢辞收了剑,江怀雪也停了下来:“是啊,古往今来用软剑的高手本就不多,更何况止戈这样的软剑前所未有,根本就没有适合的剑法。”
这也是江怀雪一直以来最苦恼的问题,她知道自己练的剑法不合适,但却没有更合适的选择。
谢辞想了想:“再来。”
江怀雪手中软剑一转,那剑刃便弹了出去。
她用的剑法若是配上硬剑或许不错,但软剑回弹位置便偏了,江怀雪想要稳住剑刃,就不自禁的收了力道,力浮于表面,穿透力自然不强。
谢辞手中竹枝跟上了江怀雪的速度,将原本偏了的剑又正回去,瞬间借助止戈削掉了竹上分枝也叶片。
于是江怀雪一套剑法舞下来,他手中的竹枝便光滑完美无可挑剔。
折枝为剑,便是如此了。
谢辞分外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中竹枝:“这样好用多了。”
于是江怀雪手中软剑再起的时候,谢辞的竹枝便扶上了江怀雪的软剑。
江怀雪到此时才发现好像不管她舞的是何剑法谢辞都能跟上,对这些剑法显然是熟悉至极。
这些基础剑法在江湖中当然也不是什麽秘密,相关的功法书籍也数不胜数,或许大部分人都能会上其中一部分,但能如谢辞这般仿佛无所不知的,倒也确实少见。
几套剑法下来,再停下来时,她还回味在刚才的招式中。
“就按照刚才的发力方式练下去,要不了多久你的剑法因该就能更上一层楼。”谢辞想了想,“这些剑法不适合你,我之前还看过一套剑法,应该更适合止戈,回头我写给你。”
这回江怀雪目瞪口呆了。
软剑的功法可不多见,殊剑阁那麽多典籍都找不到合适的,谢辞却是能随便写出一套来?
剑法这东西虽然千百年来存世极多,但想要找到合适的却尤为困难,想要自己悟出一套剑法就更是难上加难。
江怀雪一直知道谢辞的武功不差,但谢辞显然不是不差这麽简单。
能达到这个高度的,应当早已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才对,可谢辞仿佛不入武林,独立于尘世之中。
“之前一直未见你佩剑,在玄清派见过你随手捡的剑和刀也都用得顺手,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自己的武器。”江怀雪不禁有些好奇,“为何不见你佩剑呢?”
谢辞一愣,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自己的剑。
“折枝为剑,也未尝不可。”谢辞轻轻的笑着,可江怀雪分明看到他眼中有化不开的寒凉。
谢辞有多久没有拿起过自己的剑了……
八年。
八年前谢承安于万毒宗遇险,便已经丢掉了他的佩剑千霜,待他五年后恢複了些许,却早已找不到当年遗失大漠之上的千霜。
后来他不是没有用过剑。
记得才恢複武功去万毒宗複仇之时秋子萧给他找过一把好剑,但那一次谢辞手持长鞭,却猛然惊觉原来非千霜在手,其他的剑和武器都已无甚差别。
他想起了他的千霜,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了。
死在大漠之上的不止有八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湖第一高手谢承安,还有他用了十余年的江湖第一剑,千霜。
从那之后,谢辞再未佩剑。
谢辞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实在是有些落寞,一身黑色的衣衫在成片翠竹中隐没。
江怀雪看着谢辞离去的身影尽管,她当真猜不透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经历了多少世事炎凉,才会萧瑟成如今模样?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去,沈渡舟给江怀月的方子都已经换了两次,江怀月的身子的确恢複得极好,那怕是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看出她面色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