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去新城前把手机留给了李老头,和他说按一下贴绿纸的是接,按住贴红纸的不松手是给秦孝打电话。
李老头当时举着拐棍让他拿走,结果第二天手机就在窗台角上响了,声音在老年模式大喇叭的最大音量,窗户框的灰都震下来一层。
好容易扶稳烟筒过去拿响第二遍的手机,慢吞吞摁下绿纸,没尽兴的小灰又面朝烟筒来了一次空中飞跃。
小橘扒着裤腿往上爬,狸花瞄准响了半天的手机扑过来就抓。
“崽子哎——!!”
听筒里李老头的嗓门创下新高,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显然已经把通着电话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元京墨准备打招呼的“李爷爷”卡在半路,和秦孝四目相对眨巴眨巴,一致决定把电话挂了。
秦孝在工地一个月就两天休班,平时秦孝不让元京墨过来,忙起来顾不上他。
最开始元京墨周末的时候先斩后奏来过,可每次来秦孝都临时请假,元京墨怎么说不用都不行,只能听秦孝的。
秦孝的休班时间宝贵,元京墨不愿意秦孝在路上浪费时间,都是他前一天下午从学校过来,这件事是秦孝听元京墨的。
又是半个月没见,窝在小旅馆里亲近完吃了饭,播着电视说话时聊到李老头,元京墨催着秦孝打的电话。
没想到一句话都没说上。
不过说没说上话没那么重要,元京墨想到刚才手机里传来的骂,比听李老头说多少遍“没事”都安心。
“秦孝。”
“嗯。”
元京墨翻身坐在秦孝腿上,先凑近亲了亲。
秦孝含着他下唇磨几下,掐着腋下把人往膝盖方向挪了挪:“怎么了?”
“你那会儿说马叔就干到年中。”
秦孝是跟着秀溪的马友富过来的,签了合同跟着干小工,到现在已经干了三个多月。
他有力气,能吃苦,工头很待见他。马友富和几个有经验的弟兄听说南边赚钱多,打算跟着一个中间人去南边闯闯。工头知道秦孝不打算一起走后单独和他唠了一回,说让秦孝跟着他干,他会找人带着秦孝,学点东西,不用干卖力气,工钱自然随着涨。
刚才聊的时候元京墨听到马友富要去南方悬了下心,听到秦孝说工头愿意留他后就放下心没再多想。
主要是当时心思全在别的地方,脑容量有限。
这会儿回头再想起来,想法又不一样了。
秦孝来这儿短短几个月,手掌的茧子比之前十几年起得都多,一层一层地摞,攥着弄的时候磨得生疼,都得隔着内裤才行。
身上伤也没断过,磕碰的青紫、剐蹭的口子,饶是秦孝恢复快元京墨也看得难受。
可秦孝一直没当回事,他不嫌累,也不说疼,元京墨提过几次不干了,他都说先干着。
前面被否决过,再提起来心里也没底,可摸着秦孝虎口的茧还是没忍住。
“马叔不在这儿干了,你也别在这儿干了吧?”元京墨轻声细语打着商量,心里快速翻找让自己更有理有据的话。
“嗯。”
“最开始是为了过渡……”元京墨后知后觉:“你刚才说什么?你答应啦?!”
秦孝看着元京墨的眼睛,抬手在忽闪的睫毛梢上碰了碰。
“干到暑假,下学期在学校边上租个房子,找别的活。”
“租房子?”元京墨有点意外:“不找个包住宿的活吗?租房子挺贵的。”
赚钱太不容易,秦孝在工地干活的这段时间,元京墨简直节俭到不能更节俭,说到钱的第一反应就是能省则省。
秦孝说:“我手里攒了点钱,够用。”
住旅馆要顾及退房时间,床铺不干净元京墨晚上总忍不住挠,最要紧的,不论开双床房还是一个人开大床之后另一个人再进去,都不方便。
躲躲藏藏的感觉不好,如果被发现,对元京墨的影响更不好。
“好不容易才赚的钱,”元京墨现在想到大笔开销都觉得心疼,“要不还是先看看有没有包吃住的,说不定就有呢。”
秦孝抬腿颠了一下,元京墨慌忙撑住,一脸茫然:“你干嘛呀?”
“赚钱就是花的,该花就花,舍不得什么。”
元京墨瘪瘪嘴:“给你省钱还不行了。”
“不用省。”
元京墨没接话。
秦孝把人往怀里搂了会儿,元京墨听着他的心跳,手搭在脉上数起心率:“租房子的话,我下学期就申请走读,我要和你一起住。”
“别走读,住学校上课方便,周末你随时出来。”
不到一分钟,忘了数到多少次,元京墨直起身看秦孝,食指戳着秦孝胸膛用通知的语气一字一句重复。
“我、要、和、你、一、起、住。”
秦孝随着元京墨戳的力道仰在床头,从下往上看着元京墨,沉声答应。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