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闷声说完,越发握紧了宁柯的手腕,举到自己唇边细密虔诚地吻着那还有点苍白的指尖,眼圈还带着没有完全褪下去的绯红。
现在他们是在西京市第一人民医院,昨天宁柯晕过去之后便直接被救护车拉到了急诊大楼。
因为腾云集团的地理位置优越,全程可能都用不了十分钟。
谢行一路都跟着宁柯的担架,直到到了急诊室门口才被好几个护士硬生生拦了下来,没让人接着向里冲。
这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瞒着谢明珏,二十多分钟之后他便也叫司机一路飙车飚到了医院。
他急急地冲进急诊大厅,看见谢行红着眼眶蹲在急诊室门口,就差扒着大门哭的时候差点一下子被吓得厥过去。
不过后来,即便是谢行没有心情说前因后果,段原和之后赶过来的段瑶也一左一右把谢明珏安抚好了。
所幸宁柯伤得并不算重,身上只是轻度的软组织挫伤,有些胃出血,突然昏厥是因为神经紧张引起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便被挂着吊瓶推出了急诊室,转到了单人的普通病房。
后来宁柯中途醒过一次,那时他的病床边挨挨挤挤站了不少人,段原,段瑶,宋洋还有萨拉。
但是他第一眼看见的,还是好像已经哭过了一场的谢行。
苍白脆弱的美人脸上还扣着氧气面罩,说不了话,只能挣扎着向可怜又狼狈的小狗笑了一下。
之后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宁柯这两天一直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又被胃疼折腾了很久,这一觉便睡得格外长。
所幸到了第二天中午,可能是因为还挂念着一只小狗,宁柯终于在谢行想要大闹主治医生办公室之前醒了过来。
这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宁柯睡了太久,需要及时补充营养,但是又不能吃太难以消化的食物。
所以今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谢行便借了医院楼下早餐店的灶台熬加了南瓜的小米粥,守着锅熬了好几个小时。
后来宁柯一直没醒,这粥便又端回了灶台热了几次,保证他醒的时候温度是最合适的。
不过他的胃口并不算好,被谢行一勺一勺喂了一小碗便吃不下了。
宁柯的右手还因为昨天太过剧烈地扯下了针头而青紫一片,现下还被纱布缠着。
所以谢行握着的是他今早刚刚拔了输液针头的左手。
薄白的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胶布,几乎能透过那略有些苍白的皮肤看见青色的血管。
谢行像捧着个易碎的琉璃一样圈着那清瘦的手腕,连落在细白手指上的吻都是温柔灼烫的,生怕让人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宁柯不觉有些想笑,但是心里却又抑制不住的心疼。
谢行看上去的模样好像是自从自己失踪之后就没有好好地收拾过自己,头发只是洗过之后草草梳了几下,好几缕发丝都还乱七八糟的在头顶翘着。
刘海凌乱,眼下的乌青明显,下颌上还有细微的胡茬。
但是放在谢行这张脸上却属实算不上难看,相反,还添了点随性的帅气。
然而反观自己,即便睡了差不多一天,身上也是干净清爽的,显然是被照顾得格外精细。
宁柯不觉笑了一下,但是落在谢行眼里还是有几分强撑的虚弱。
他哑声问道:“其他人呢?”
“段原哥和谢叔都在警局跟进案件的进展,刚才我和他们说了哥哥醒了的事,可能一会儿会和警察一起回来给哥哥做笔录。”
“段瑶……在陪萨拉。”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原本温馨的氛围不约而同的凝滞了一瞬。
宁柯是突然感到有些惆怅,虽然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秦煜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但是……
可恨之人又必有可怜之处。
也许在那姑娘心里,她对于秦煜的感情要比自己和其他人更加复杂。
一起相伴走过十余年的岁月,那并不是一朝的爱恨就能抵消掉的。
谢行却是又不觉回想起来了自己昨天在门锁被锯开之后,看见哥哥的第一眼。
身形清瘦的青年跨坐在秦煜的腰上,双手死死地揪着男人的衬衫领口,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纽扣都绷开了几颗,散落在脚边的地毯上。
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有些错愕地回头,但是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狠厉。
细白的下颌,紧绷着的手背和小臂,还有雪白的衬衫上,全都是淋漓的鲜血。
那一瞬间,便让谢行的大脑“嗡”的一声响。
这样的感受,他此生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谢行的眼眶好像变得更红了,看的宁柯不觉一愣:“阿行?”
闻声,谢行终于没忍住哼唧了一声,俯下身去蹭宁柯的侧脸,嗓音里还带着点沙哑:“哥哥以后能别这么吓我了吗?”
“我真的不想……”
不想你离开我。
谢行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是宁柯却莫名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