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们原也不大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闻言更是信以为真,眼见着就要一哄而散,那少女忽然大声道“诸位要是不信,那就用水把缸都给填满了,这一桶桶的水,总不至于是作假的吧”
如此规模的水缸,要真给灌足了,单就水的重量少说也得有一百来斤。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来了兴趣,那少女不由分说,拎起水桶便往缸里倒,片刻之后整个缸内盛满了清水,她走到彪形大汉跟前,将腰一叉道“这大叔如此高大威猛,这缸子要真是瓷缸,您不会连挪也挪不动吧”
那大汉眼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实在是骑虎难下,只好重新走到缸边,两手连蹭了几下衣角,岔开马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卯足全身之劲大缸果然连挪都不曾挪动半分。
大汉不信邪,猛地大喝一声,大缸倒也晃动了一下,然后就跟钉在地底似的石桩固若磐石,他撑的脸红脖子粗,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旁观众人一看,轰然大笑起来。
那少女将辫子往后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她蹲下身,双手捧住缸体下端,但见那缸子随着她身体而缓缓上升,直至她完全立直,当即引来一片惊呼。正当大家以为她要放下时,那少女沉沉的“嘿”了一声,身子微摆,竟然堪堪将大缸举过了头顶
这下,就连长陵也不免有些啧啧称奇。
铁缸的直径三尺有余,加上水,那分量必然更加沉重,这小姑娘如此娇小,居然能把缸就这么扛了起来,确是有些能耐。
众人不禁拍手称快,纷纷上前将铜板掷入托盘中,那汉子见砸不成场子,便在众人的嘘声中灰溜溜的遛了去。少女捧起沉甸甸的铁盘子,笑容可掬的道了一轮谢,长陵瞧她圆溜溜的杏仁眼弯成月,甚是讨人喜爱,便摸了两块碎银遥遥一抛,不偏不倚的落入盘中。
这银子块头不小,抵得上整盘子铜板了,少女眉色一喜,正要致谢,一抬头,已瞧不见前方人影。
长陵懒懒散散的行在街上,暗自感慨了一番“江山代有才人出”,想到身上尚有九成麻魂散未解,不免一叹当日她将解药分给了那些姑娘,内息到现在还被禁锢着,连施了好几日南华针法都不顶用,而五毒门树倒猢狲散,都不知道要上哪儿去讨解药。
侍从见长陵慷慨的撒了银子,复又连连叹息,正奇怪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呼道“抢钱啦”
长陵扭过头,却见一个小乞丐抱着铁托盘风风火火的穿过街道,身后跟着个少女,正是方才卖艺的那个。那少女奔的极快,一纵一扑就要揪住人,小乞儿足下一蹬,一个飞身跃起,人已落在屋顶之上。
少女气极,沿着屋檐下一路追着跑,跌跌撞撞的几度差些都要掀翻那些摊子。
一个地上跑,一个檐上飞,须臾之间就拉开了距离,小乞儿眼看着就要溜之大吉,没留神,脚下猝不及防的踩着什么东西,“扑通”一声从房顶上跌了下来。
那少女追上前来,看着铜板撒的一地都是,一把擒住乞儿,怒道“你为什么抢我的钱”
“哎哎哎,疼疼疼”小乞儿当场栽了个屁股开花,这一摔摔断了尾椎骨,“这位姑奶奶,我都两日没吃过东西了,若不是饿坏了,哪敢抢你的钱”
少女看他瘦如柴骨,神色一软,松开了手,“你想吃东西,好好说便是。”说着蹲下身,捡了那两枚碎银塞给小乞儿,“拿去吧,今后可别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那小乞儿有些不敢置信,千恩万谢的拜了两拜,忙扶着臀一瘸一拐的离开。少女蹲下身拣铜板,现地上溜着几颗茴香豆,都是从屋顶上滚下的,正疑惑间,听到一个女子道“那小贼能飞檐走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看就是诓你的。”
少女仰起头,只见跟前站着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左手握着一个纸包,里边躺着小半袋茴香豆。她瞬间反应过来,跳起身道“姐姐,那豆子是你撒的”
长陵一时间都有点不想搭理她。
方才她随手抄起一把茴香豆,本是有心帮这姑娘讨回那二两白银,谁知这姑娘傻到了家,连无赖地痞的话也信。长陵敷衍的点了一下头,正欲离开,那少女忙叫住她“哎哎,你等一下。”
说着,弯下腰将铜板全给拣齐了,抓了两大把塞入腰间的布囊内,往长陵身上一递“姐姐慷慨相助,我也不知怎么感谢你,这些你都拿去再买一包新豆子吧。”
长陵的目光在铁盘内所剩无几的铜板扫了一圈,“我都拿走了,你的缸不就白举了”
少女巴眨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姐姐,那二两银子是你给的吧”
长陵不答,正想将那布囊推了回去,一瞥眼,瞄到了布囊上绣着的一小串图样,是梵文的“璇”字。当年她的师父璇玑大师也会在自己的布袋行囊上缝上璇字,乍一看针线的走法,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布囊上绣的像是梵文,你不是中原人”
少女摇了摇头,“我家就在临安,这布囊是个老先生给我的姐姐看的懂上面的字”
“看不懂。”当着侍从的面,长陵自不便多说,但瞧这姑娘空有一身蛮力,连轻功也不会,想必不是师父的徒弟,可这布囊万一真是师父所赠,从她身上打听出师父行踪也尚未可知。
长陵将铜板倒回铁盘内,余下两枚连同布囊一并塞入自己的衣兜中,“半袋豆子就值两文,多了我也不需要。”
少女看她收了钱,这才松了一口气,侍从远远看到街尾的一道身影,提醒道“南姑娘,公子爷已经回来了。我们还要赶路金陵”
“你们也去金陵我也是诶不过姐姐一看就是贵人,自不会和我同行的”
长陵看她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满满的机灵样,“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周沁。”
“周沁。”长陵低声重复了一次,点了一下头,“好,到了金陵,有缘自会相见,你就此留步吧。”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