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
秋风萧瑟。
一排排犯人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呼喊喝骂。
“姓苏的,你不得好死!”
“陛下,臣冤枉啊,臣只是与那姓崔的吃过几次酒……”
“苏明远误国,当诛九族!”
“狗皇帝,本官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
“赵老六,你这个暴君,昏君,老天无眼啊,怎么不落雷劈死这狗皇帝!”
叫冤屈的犯人指定罪名不大,外边还有族人活着,骂狗皇帝的犯人,九族死光也就彻底撕破了脸。
什么狗屁君为臣纲,不过是哄一哄百姓。
刑场前方。
苏明远坐在监斩官位置,双眸深邃,面容冷峻。
任由犯人诅咒喝骂。不见任何恼怒,无论从哪条律法来看,下面官员诛九族都绰绰有余。
既杀的有理有据,又何必在意其他。
左右官吏躬身侍候,在苏明远面前不敢坐、不敢直腰,唯恐让这酷吏盯上,至少判个抄家流放。
舞弊案到结党案,至今死了六万多人。
看似比不过京城一场大雪,但是雪灾死的都是草民、牛马,现在死的是有名有姓名的官员。
传承千载的世家,灭了四族嫡系,余下旁支仓皇改姓。
午时已至。
旁边官员小心翼翼提醒:“大人,时辰到了。”
“行刑!”
苏明远微微颔,刚刚在想昨晚的新证据,崔家旁支官员供出,上任崔家族长贪墨河堤银子,造成数万人死于洪涝。
崔家上下,命没偿够!
一声令下。
刽子手抡圆了大刀砍向犯人脖颈,咔嚓一声脑袋竟然没落地,半截断了半截连着。
犯人没死透,不敢置信的看向刽子手。
“哈哈哈……”
百姓见多了血溅三丈,今儿见了回脖子硬,顿时哄笑出声。
“抱歉,这些天砍的太多了。”
刽子手动了动酸软的肩膀,连忙补了一刀,结束了犯人的痛苦。
其他骂的正欢的犯人,见此情形吓得酸软,不自禁的湿了裤裆,能坦然接受死亡的人,终究是少数。
可惜,他们没了往日权柄,否则定上书参奏刽子手!
刑场四周挤满了老百姓,伸着脖子看热闹,却少有人高声叫好。
非是不恨当官儿的,属实近些日累了,天天看砍脑袋,已经算不得稀罕事。
李平安混在人群当中,没看刽子手砍头,而是远远的打量苏明远。
“短短几年,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变化这般大,错非长相没变,几乎认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当年苏明远有些愤世嫉俗,但更多的是浩然清正,说话做事有些笨手笨脚,却能让人亲近认同。
现在不怒而威,锋锐如刀!
“可惜啊可惜,再没机会一起喝酒了。”
李平安无奈摇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快离开了菜市口。
寻了个干净地面,擦了擦鞋底沾的血迹,由于砍脑袋太多太勤,菜市口的血没干透过,凝结成了厚厚一层赤痂。
李平安没推板车收尸,新任府尹萧规曹随,一应政策都遵循前任。
各坊市尸骸,严禁乱收乱埋。
前任卢府尹算是个能臣,贪归贪,至少做了实事,可惜错在姓卢,前几日刚刚砍了脑袋。
类似的官员为数不少,譬如周丞相落了个赐鸩酒,勉强留了个全尸。
又譬如河洛巡按郑御史素有贤名,处理了许多冤案,也砍了脑袋。
建武帝已经懒得演戏,摆明了借舞弊案诛杀世家官吏,所以现在对错不重要,姓什么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