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气是……宠溺?
夭寿,这是最新杀人法?向萸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把所有她能够想到的阴谋全部转过一遍,试着归类他的举止属于哪个项目。
她归类不出,只能一退再退,退到门边,退到她觉得安全的范围。
齐沐谦看着她的动作,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扬扬眉毛,大步一跨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额头凑近,低声问道:“你害怕朕?”
“不、不害怕。”
“不害怕怎么会抖成这样?”
始终站在一旁的小顺子把眼珠转到另一个方向、努力压下不断想上升的嘴角,皇上这是在……调戏小姑娘?
要怎么回答?向萸脑袋当机中。
“不要害怕朕,朕不会害你的。”说完他退开两步,回到案桌旁。
这会儿她终于可以顺利呼吸了!
齐沐谦一个眼神暗示,身子板瘦小,一脸机灵的小顺子带笑上前,准备领向萸下去之前,先把怀里的布袋放在御桌上。
“皇上,快打开看看。”
再度怀疑听觉神经,向萸转头看向小顺子,他居然用这么随兴的口气和皇帝说话?
向萸刚进宫不久,受的礼仪教育是最最基础的,但光凭基础,她也晓得这样对皇上说话,杖毙都不算一回事。
更教人匪夷所思的是,皇帝竟然应声了,不但应声,还带着期待的表情,边解开袋子边问:“是什么好东西?”
不、不会吧,这么亲民吗?
“是野栗子,奴才的娘带来的。”宫女太监每个月有一天可以面见家人,只要亲属在月底前做好登记,就能在初五时到宫门前见上一面。“奴才的娘知道皇上喜欢这一味,昨儿个特地到山上找来,今天一人早就烤好送来。”
“替朕谢谢你母亲。”
“是,向姑娘随奴才来。”
姑娘?她不是来当奴才的吗?是太后把她的“用途”预先告知过?既然如此,渣帝不是应该更愤怒?齐沐瑱明明说安排女人会让皇帝与太后之间闹意见不是?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监的娘居然晓得皇帝喜欢吃栗子?皇帝不是每道菜不能吃超过三口吗?还有,一个暴戾恣睢的主子,怎会赢得奴才的真意相待?因为小顺子在他面前比较特殊吗?
迷糊了,不过她不认为会有人愿意为自己解惑,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跟着小顺子下去。
两人先后离开,齐沐谦的眼珠微动,视线紧紧跟随她的背影,胸口波涛起伏,某些东西快速划过眼底,他必须依赖深呼吸才能阻止情绪外露,不过……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漏了两分心意。
“向姑娘,还有三处屋子是空的,你喜欢住大一点还是小一点,有一处旁边种满昙花,有一处邻近小池塘,池塘里种了荷花……”小顺子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但脑袋却逐渐清晰,一个长期生活在暴力阴影底下的人,应该小心翼翼、沉抑阴郁,不会有这么轻松的态度与表情,所以谣言有误?
“姑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我去跟赵伯讲一声,他是咱们德兴宫的厨子,他的手艺啊,我敢说绝对不输御膳房那群眼高手低的,赵伯每天都在钻研新菜品,有一次他煮了道酸菜鱼,天呐,酸得让人倒牙,皇上吃一口就喷了出来……”
要气得杀人了对吧?向萸心想。
“大家都看好戏似的,等着他受罚,没想到皇上不但不罚,还夸奖他有想法,从那之后他可得意啦,尽情的搞,他说厨房就是他的战场,好吃难吃的菜通通上桌,你没遇上那段时期,每天吃饭都得胆战心惊,不过也因为这样,他的厨艺越来越好,所以向姑娘想吃什么,别客气尽管说,要是能考倒赵伯,我们记你一大功。”
“你们这里的奴才可以挑选住处吃食的吗?”
“住处不行,但皇上不亏待下人,喜欢吃啥讲一声就可以。”
不亏待下人?怎么可能,她听到的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如果赵伯的事情不是捏造,那么他确实不是个苛刻的主子。
“之前的薛姑娘也是这样吗?”
小顺子故作神秘,嘻嘻一笑。“她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是太后娘娘的眼线,别说住哪里得盯着,还不能随意乱走。”
小顺子这话透露出若干信息,德兴宫与永福宫之间有嫌隙?皇帝和太后并不齐心?但是向萸不理解,既然齐沐谦认为薛紫嫣是眼线,为什么还让她怀上孩子,最后却殒了命?是太后视她为弃子,还是皇帝不许她生下子嗣?
越来越乱了,后宫处处复杂,她简单的脑袋承受不了。
“我也是太后娘娘送过来的。”向萸试探着。
“可皇上让我们拿你当自己人啊。”小顺子想也不想张口就说,让向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啦,别想太多,姑娘快选一个住处,我去让人送热水,姑娘洗漱过后,就先休息一会儿。”
“好。”她没继续纠结,直觉选了种满昙花的地方。
后来她才晓得那里离皇帝的寝宫最近,当然,小顺子指的另外两处也离皇帝都不远就是了。
为完成画作,向萸整夜没睡,再加上来到渣帝身边,三个月的努力总算心想事成,因此一躺下去她立刻沉沉入睡,连午饭也没起来吃。
小顺子过来探过,往桌上摆满点心水果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向萸醒来时,已经看不到太阳,外头一片漆黑,只见天边明月斜挂。
她走下床,一眼就看见桌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