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一些上值时的乐子。”
沈河没好意思说实话,成亲已有小半载,总是回忆往昔未免显得太矫情。
“原来如此…”
顾南汐微微点头,或许是听到屋外风声更甚,便连忙起身去关窗,又寻了木棍别在门上。
只不过当棍子抓在手里时,她忽然转身,似笑非笑的问道:“相公莫非还在想着那无情姑娘?”
沈河一口凉茶喷出:“哈?”
“不是吗…”顾南汐眨眨眼,假装皱眉思索道:“难道是赵灵儿?或者王语嫣?该不会是聂小倩吧?”
“什么跟什么啊!娘子你这是在无端污蔑!”
“谁让相公说到这些女子的时候都格外认真…有时候我真怀疑她们都真实存在呢。”
“。…。。”
见沈河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顾南汐顿时“扑哧”一笑,莲步轻移,纤细的手指缓缓抚平了夫君的眉间:“相公近来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在思念故里吗?”
沈河从未与顾南汐说过自己从何而来,但平日言谈之中又总会下意识提及。
顾南汐不明白何为“种花家”,“地球”又身在何方,她只知道那是相公日夜思念的地方,也是相公再也无法回到的故乡。
沈河此时也看出娘子在变着法子逗他开心,无奈之余又心生感动,不禁起身将她拥入怀里。
“娘子,有你真好…”
“相公又在说胡话了。”
“娘子…”
“嗯?”
“夜深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咦?还不到亥时,为何…”
顾南汐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她看向沈河,迎着那愈发促狭的目光,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也渐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
烛火不知被谁熄灭了,黑暗中,两个人影缓缓相拥,又重重摔倒在床榻上。
屋外的风声呼啸,片刻后天空便飘起绵绵细雨,转眼之间,雨势便徒然增大,水滴淅淅沥沥,尽情拍打着大地,似鸟儿高吟,又似芭蕉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风暴仍然继续,屋子里却渐渐回归平静。
顾南汐小心翼翼的起身,披上衣物坐在床边,借着朦胧暮色静静打量着沉睡中的夫君。
她知道相公一直很讨厌下雨,尤其是这样的雷雨天气。他总会在噩梦中被雷声惊醒,偶尔还说些让人听不清楚的胡话。
她也知道相公心里始终隐藏一个秘密,以至于在梦里都会痛哭流涕。
她并不想探寻相公的心事,却也会为他感到心疼。
“你呀你…”
顾南汐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夫君为何总把事情藏在心里,但她还是温柔地帮他拭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又轻轻为他掖好了被子——夫君无论多热都喜欢掩住肚脐,好像这样就能百病不侵似的。
做完这一切,顾南汐便缓缓踱步到窗边。屋外狂风大作,暴雨顺着缝隙破窗而入,淋湿了她的半边衣裳。
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凭窗远眺。
柔柔的目光好似直破云霄,然后朱唇轻启:
“我说,要有光。”
声音明明低不可闻,可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万籁俱寂。
天空的雷电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雨势腾空而起,逆流飞往暮色之中。
转眼间,乌云散尽,有一颗星星亮了起来,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最后在漫天星辰里,半轮新月重归故土。
无双城高高的阁楼上,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戒尺,任凭身后女童如何哭喊,他只是看着窗外,一脸的茫然。
而在无双城外,那目光也无法企及的群峦叠嶂之中,一群身着白色剑袍的修士豁然起身,他们不可置信,同样喜极而泣。
更远一些的地方,譬如遥遥不知数万里的无涯海。一个老者伸了个懒腰,擦了擦口水,他只是悄悄叹息,接着又在狂风海啸中沿着水面继续前行。
无涯海的另一端,一只妖兽从同族的腹内破体而出,在它身下,是无数只同族堆起的尸山。它在尸山尽头抬头望着天空,尖长的脑袋似在辨别什么,最后对着南方仰天长啸。
对于这一切,顾南汐似乎毫不在意。
他们都知道她回来了,但他们并不知道,她只是不想雷声惊扰了夫君。
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笑,转身又回到床上,躲进了那个让她无比安心的温暖胸膛。
今夜很安静,似乎从未下过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