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郦知绫正戴着帷帽,看模样,她也是与贴身侍女上街来采买东西。
这一双姐妹,平日本就相看两厌,郦酥衣也不愿再与她假意周旋。简单地回了声好后,便要拔腿往外走。
谁料,郦知绫眸光翩跹,落在那一身紫袄上,掩唇笑道:“今日真是好巧,街上遇见了阿姐,还遇见了宋家姑娘。哎,那宋姑娘身后跟着的是何人,妹妹瞧着,怎么像是那风雅至极的……苏家世子?”
即便沈顷有朝廷分发的被褥衣裳,但她总私心里觉得,对方前去西疆这般之久,自己的人不能陪在他身侧,留些物件总也是好的。
甫一走进门,便有掌柜的转头望过来。
只需一眼,对方便识破她身上华贵的衣料,心想着今日来了位贵客,忙不迭地迎上来。
“这位小娘子,可是要为自己看件衣裳?”
他声音奉承,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窄窄的缝儿。
闻言,郦酥衣抿了抿唇,婉声应答道:“不是替我看,是替我夫君看的。”
许是因为小女儿的情怯,她将“夫君”那两个字咬得极轻。
“舍妹,郦知绫。”
苏墨寅在京中素有浪名,是出了名的花心浪荡子。见对方眼神望来,郦知绫心中暗暗生恶,便朝郦酥衣身后躲了一躲。
谁知,苏墨寅眼神并未在她身上作多停留,他“噢”了声,仅是淡淡道:
“原来是郦二姑娘。”
郦知绫扯着笑:“见过苏世子。”
眼前这样一群姑娘家,其中又不乏有沈顷的家眷。苏墨寅再怎么纨绔浪荡,也知晓此时应当回避。他将手中金簪偷偷塞给宋识音身旁婢女,恋恋不舍道:“苏某家中有事,嫂子,我便先行告退了。”
郦酥衣轻轻颔首。
苏墨寅倒退着步子往后撤,见宋识音望过来,他的右手在胸前小幅度地挥了挥,笑眯着眼同她告别道:“音音,我走啦。”
宋识音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苏墨寅翻身上马,少时,已然远去了。
见不到对方人影,郦知绫便不再收敛着性子。她睨了宋识音一眼,冷冷道:
“近日来,我总是听人说起这宋家大姑娘。说她还未出嫁呢,便成日往府外头跑,每次只带上身边一个丫鬟,上街竟连帷帽都不曾戴。还有人撞见,宋姑娘每每出门时,都有一男子在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二人还未谈婚嫁,举止亲密得竟如同一对夫妻!我当是谁,原来是那苏家的小世子。”
郦知绫罔顾宋识音逐渐难看的面色,笑得阴阳怪气:
“如此倒也不奇怪了,毕竟苏世子光是在春欢楼、留下的那些还未来得及赎身的姑娘,都有二三十房……”
她还未嗤笑完。
宋识音已截断她道:“郦知绫,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宋识音不比郦知绫。
对方再怎么阴阳怪气,最多也只敢对她动动嘴皮子。但宋识音却是敢动真格的。
那苏墨寅出身名门望族,虽说郦酥衣也是以小门小户攀附那钟鸣鼎食的沈家,但苏墨寅与沈顷,确实大有不同。
她听闻,苏家主母十分严苛,如若音音真嫁去了苏家,即便能当上正妻,但没有苏墨寅护着,她在苏家的日子怕是很难过。
换言之,即便她如今在沈家有了沈顷的庇佑,可那长襄夫人依旧会给她使绊子,更罔论宋识音。
苏墨寅虽说有些花花肠子,可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对母亲那是说一不二的孝顺。
宋识音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低下头,沉默片刻,只道:“嗯,他心不坏。”
天色渐晚,原本金灿灿的光影,于此时陡然换了霞色。
宋识音听闻沈顷即将出京,赶忙道:“行啦,衣衣,你莫说我啦。你郎君这几日都要出关了,还不快回去,再与他多温存温存。”
闻声,郦酥衣含笑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