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黑金色的门脸虽然低调,但也不难分辨那是一间夜店,时有衣着清凉的俊男美女出入其中。
看起来,季总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多彩。
程音有些把不准,这种时候是否应该向领导问好。
显然季辞看到她了,也顺带看到了陈嘉棋和鹿雪。
程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东,担心季辞看鹿雪眼熟,一会儿想西,觉得幸亏有陈嘉棋在,这幌子打得恰逢其时,遮盖住了她曾经疯狂的单相思。
她这厢愣着没动,那边陈嘉棋却动了——他抬头看见自己的男神,欣喜万分上前问好,还顺带做了个自我介绍。
是的,在柳世集团,季辞就是这么一个男女通杀,上至谢顶科学家、下至物业老阿姨,人人追捧的神仙人物。
季辞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相对陈嘉棋的热情,反应冷淡至极。
偶像的回应没有想象中亲切,陈嘉棋一时进退失据。幸好,这时街边飙来一辆超跑,走下来一位戴墨镜梳背头的大哥,拯救他于尴尬。
季辞走下台阶迎了几步,与大哥握手撞肩,俩人谈笑风生,被一群美女簇拥着进了那间夜店。
陈嘉棋遗憾转身,见程音呆立不动,说:“不认识吗?这是我们公司的季总。”
“啊,认识,”程音回过神,“食堂电视里见过。”
第17章自辩
这一顿饭,程音吃得心不在焉。
刚才那一幕,在旁人看来或许觉得稀松平常,给她的冲击却如彗星撞地球。
柳世的季总,果?然不是她曾认识的那个季三。
十?多年前,季辞绝无可能把衬衫那么穿,搞不好还想多往衣领上缝一个风纪扣。
那时候,她要是想牵一下他的手?,都?得假装夜盲症发作才能得逞。
但刚才,有位长腿美女飞身上前,法式贴面礼来?了一整套,季总全程适应良好?。
“所以,你吃醋了?”深夜的心理咨询时段,熊医生继续解剖程音。
“有点吧,”程音想了想,“也不能叫吃醋。”
就是有点不服气,当初自己求而不得,如今旁人唾手?可得。那一瞬间,她确实产生了极大的心理波动。
不过,等她回到自己二十?平米的胡同?蜗居,心中便只剩下清浅的涟漪。
归根到底,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程音试着回忆往事,觉得一切都?显得非常不真实,她甚至怀疑,过去的那个季三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如果?她没算错,二十?多年前傅晶已经嫁给了柳石裕,搬进了后海的大宅子。
那么,季辞的遭遇,就委实令人难以理解了。
暴雪倾城的夜晚,零下十?几度的北京城,他一个人在街上流浪,脚上连双鞋都?没有。
要不是恰好?被程音捡回了家,估计他都?熬不过那个雪夜。
那一年季辞才九岁。
半个月后,程敏华费尽周折,总算联系上了季辞的外婆。
老太太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车,从川西来?到北京,背着一大筐新挖的笋,对程音一家千恩万谢。
看她的衣着和面相,完全是一个艰苦本分的乡下人。
季辞与程家的因缘就此结下。
后来?,每一年的寒暑假,他都?会?来?北京参加奥赛集训。京城吃住昂贵,为了节约费用,他常常借住在程音家中。
再后来?,他考到北京读大学,连学费都?出不起,不得不申请了贫困生助学贷款。
若有傅晶这样一个小姨,他何至于在经济上如此窘迫?
“豪门?么,可能就是有这样或那样的怪癖。”程音抛出自己的见?解。
比如,算出孩子生辰八字不好?,必须送去深山里修行,成年之后才能接回,诸如此类。
所以,他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几年,也许只是一场机缘巧合的偶遇。
类似于天界皇子下凡历劫,历完之后,总归还是要回天上去。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都?和她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和季辞相识多年,几乎称得上青梅竹马,对他的了解却非常肤浅。
曾经她觉得,三哥就是这样的人——锋利,沉默,冷峻,好?像冬日海边悬崖壁立,猝不及防降临的一场雪。
他从来?不讲自己的事,也很少对人露出笑?脸,这一切都?是性?格使然。
再次遇到32岁的季辞,见?到他在另一个圈层如鱼得水,程音不得不承认,当初他什么都?不说,可能只是不愿多说。
“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程音总结陈词。
这个想法算不上顿悟,是过去十?几年逐渐沉淀的认知,只是现在被事实进一步印证——难过当然在所难免,但她也没觉得特别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