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走慢些,奴婢跟不上了……」知葉手中的傘被樹枝掛住,不得已頓了腳步。待她小心翼翼地將傘取下,褚瑤已經不見了蹤影。
褚瑤回到了院中,她性子向來溫婉,做不來摔東西發泄的事情,又覺得不做些什麼心裡慪得難受。
目光瞥見窗邊矮桌上那件做了一半的衣服,她走過去,從篾籮里拿出剪刀,拎起衣服便要剪……
可這料子,委實怪貴的,剪了實在可惜……
褚瑤以前過了一段苦日子,骨子裡帶了幾分節儉,讓她不忍對這雪白的料子下手。
罷了,改一改尺寸,回頭給母親做件裡衣便是,旁人做的孽,犯不著拿衣服出氣。
她一邊嘲笑自己沒出息,一邊坐下來,將衣服拆開,裁去些許布料,然後依著母親的尺寸,重縫做起來。
波濤一般洶湧的怒氣在她的飛針走線中逐漸落下來,她開始冷靜思索,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知葉走進房中,將傘收起擱置一邊,扭頭便瞧見褚瑤安靜地坐在窗邊,眉羽微垂,細腕扭動,手中的針線游一般在雪白的緞子裡穿梭。
外面的樹影映照在她清麗婉約的側顏上,臨窗的女子恬淡的像是一幅畫,風平浪靜得仿佛她一直未曾出這院子一般。
「少夫人,您才暈了一次,快去臥房歇著,這衣服回頭再做也不遲。還有那會兒在前廳見到郎君,我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呢。還有您臉上的傷,奴婢去找些藥來給您塗抹一些,可別留了疤才好……」
「不用,我想自己待一會兒,你先出去。」褚瑤說這話時並未抬頭,只一心一意地做著手中的活計,知葉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又不敢多問,只得先出去了。
暮色起時,褚瑤終於將衣服做好,她抬頭揉了揉酸痛的後頸,思緒重回到這個世界中來。
窗外的蟬鳴已經不覺得聒噪,她將這件事所有的利害輕重都思量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抉擇。
她想先去看看兒子。
一個時辰前奶娘抱著他過來找過自己,她那時心頭還不算平靜,只是抱了抱他便叫奶娘帶他出去了。
奶娘在院外樹下鋪了一張毛氈,擺了一些小玩意兒叫他抓著玩兒。方才玩累了,又被奶娘抱回房間睡了。
褚瑤來到臥房,小人兒正舉著胳膊睡的正香。
她坐在床邊,摸摸他的小手和小腳,瞧著兒子的小臉,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回頭看去:是他回來了。
她站起身來,臉上並無什麼表情:「世子殿下……」
對方默默盯了她一會兒,想是她已經知道了一切,便無需他再多做解釋。
「你的臉怎麼了?」他問。
「我們和離吧。」她說。
他神情一滯,片刻才道:「我在說你的臉。」
「我說,和離。」
第2章緣由
他身量原就高出她許多,眼下她坐著,他站著,自上而下看向她時,總有種凝視的意味。
「你要……和離?」
「是。」褚瑤不想吵醒兒子,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我們出去說。」
知葉奉了茶水進來,悄悄瞥了一眼面容冷峻的的男子。
今日後院中逐漸傳開了,說三年前晉陽王世子裴湛與6家二郎換了身份,以6少淮之名留在綏州以謀大業。如今大業將成,真正的6二郎已經歸家,這件事情便已不再是秘密,大家都在猜晉陽王世子什麼時候來6家接走少夫人,很是羨慕少夫人的好福氣。
沒想到傍晚時分世子便來了。
知葉將杯盞輕輕放在世子手旁,動作比以往多了幾分小心和恭敬。
以前他做郎君時,知葉尚不覺得有什麼,只當他是尋常主子伺候,如今得知他竟然是晉陽王世子,便沒由得覺得對方多了幾分迫人的氣勢,心裡難免也緊張了許多。
擱下茶水後,知葉便退了出去,立在門外聽候差遣。
裴湛今日接父王進城之後,父子二人與幾位將領商量了整一日的行軍安排,至暮影初上時才堪堪結束。他聽聞6少淮晌午時便已回6家,想必兩人互換身份的事情褚瑤已經知曉了。
身上雖然疲累,但他覺得自己該回來見一見她,把這件事同她再說一說,她應該會鬧些脾氣,哄一哄就是了。
才至6府,6員外夫婦以及6家的幾位郎君娘子便都迎了上來,場面有些隆重,他擺擺手說不必如此,他回來收拾些東西,先前他另闢了一處宅院,明日一早便帶褚瑤和孩子搬過去。
說起褚瑤,6夫人似有話要說,他便與她單獨聊了幾句。
6夫人說,今日6少淮回來後,褚瑤來前廳見過他一面,許是因為一眼就認了出來,竟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後還說了些氣話,大抵是惱怒他們先前騙了她。
裴湛料想到褚瑤會生氣,卻不曾想到她竟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好在他又聽6夫人說,她整一下午都待在房裡縫衣服,沒哭也沒鬧,安安靜靜的,想必這會兒已經想通了。
她性子向來溫軟恬靜,遇到這麼大的事情還能做到冷靜自持,裴湛想,這樣的女人,日後與他一起到京都生活,應該也不會給他丟人。
想到這裡,裴湛心中多了幾分怡悅,身上的疲憊似也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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