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山!我要和你和離。」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叫醉酒的男人愣在了原地,他過了會後才嗤笑道:「他娘的,你想老子休了你?自請下堂?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女人咬著牙道:「當今皇帝已經發了召令,女子也可以提和離,我早就受夠你了!」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出來酒館,只留那醉酒的男人晃了晃不清醒的腦袋,罵罵咧咧:「他娘的,別叫老子知道是哪個賤人給皇上出的這種餿主意,不然老子非得……」
他的沒說完,就被旁邊看熱鬧的店家給堵了回去,一條剛擦完桌子的抹布嚴嚴實實堵住了男人的那張臭嘴。
亂議朝政可是死罪,這人死不足惜,連累了他們店鋪可就得不償失了。
醉酒男子敢和妻子蠻橫,卻未必敢和店家爭吵,正所謂欺軟怕硬,不外如是。
酒樓二層,王虎看著那醉酒男人的窩囊樣,一臉嫌棄,對著對面的謝榕和張楓道:「嘿,你們說,那女人真的會和他和離嗎?」
謝榕坐在張楓身邊,聞言笑道:「我猜會。」
或許這個過程很艱難,但唯有舍掉腐肉,才能真正獲得生。
他喝的有些多,眼睛亮晶晶的,一張俊臉泛著淺淡的紅,熱得周圍的人們頻頻向他看去,姑娘們的眼神熱切含情,看得張楓眉心緊蹙,直恨不得把人藏在袖子裡,不叫任何人瞧見。
自從周子奇幫謝榕平了反之後,張楓的情敵就突然多了一大截,簡直防不勝防。
「好了,你少喝點。」張楓拿走謝榕手裡的酒杯,無奈道。
「我高興嘛。」
謝榕笑著攬住張楓的身子,清香的酒氣絲絲縷縷侵入張楓的感官,張楓高大的身子一僵,方才的不快一掃而光,寵溺的拍拍懷中人的肩膀,聲音溫和:「嗯,我知道。」
「阿楓,我想回家了,等我們的小孩出生之後,我們帶他回安南鎮看看好不好?你教他騎馬射箭,我教他讀書寫詩。」
張楓靜靜聽著,眼神柔和,輕輕替謝榕理好散亂的長髮,道:「都聽你的,你想做什麼都依著你。」
酒樓的二層並不是包間,他們的互動都被周圍人看在了眼裡。
不遠處,宋聲和林溪睿等人看著這一幕,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這兩人……感情實在是……甚篤啊。」宋聲臉色怪異道。
王晨也頗為難受道:「誰能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之前那事是我錯怪他了,是他把我妹妹送出了京城……可我卻恩將仇報,對他破口大罵……」
眾人一時間都沒再說話。
是了,誰能想到那個惡名滿身的謝榕,居然是個一心為民的好人呢?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林溪睿始終記得,當年京城書社前的初見,那人一身白衣,簡單幾句便讓在場所有天之驕子甘拜下風。
想到這裡,他突然起身,徑直朝著對面的桌子走去。
「哎,你去哪?」周圍有人不解的聞道。
林溪睿並不多言,等到了謝榕身前,才躬身拜道:「大人大義,請受溪睿一拜。」
謝榕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出,頓時坐直了身體,緩了緩神後,才連忙將人扶了起來,搖搖頭說:「不必如此。」
林溪睿正欲說話,卻突然響起來一陣腳步聲,只見王晨等人也齊齊走了過來,像著他剛才那樣,附身行了個大禮:「大人大義,請受我等一拜!」
謝榕愣了一下,而後正正式式的起身回了個禮。
那禮里沒有任何從前的恩怨,只有文人之間才能懂的惺惺相惜。
這些青年即便面對許蒙的招攏、即便受盡了官場的排擠,也依然堅守著自己的本心,努力為老百姓們尋找著一條生的出路。
這樣的人,值得他的尊重。
「大人……」有人哽咽著叫了謝榕一聲。
謝榕眼眶微微發紅,卻只是擺了擺手,笑道:「往日之事不必多言,今後我們同樣在朝為官,來日方長。」
林溪睿緊抿著唇,最後才鄭重點頭道:「來日方長。」
眾人也道:「來日方長!」
不遠處正吃飯的百姓們,見到這一幕,也若有所感,一名中年男人對著自己身旁的小孩子感動道:「你以後可得好好讀書,也做個像那些哥哥們一樣厲害的人!」
小男孩眼中透著嚮往,鄭重的點頭:「父親放心,兒子會努力的。」
今天的寒風颳的很厲害,謝榕心裡還惦記著張楓要回家喝安胎藥,和宋聲他們說了幾句之後,便告辭離開。
剛轉過身,就看到謝安淮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
謝榕曾經覺得這個父親一身正氣,出身才學皆是上等,乃是人中龍鳳,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拋去曾經的微薄父子情,才發現對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謝安淮做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對他沒什麼怨恨,當然,也毫無感情。
他今天喝醉了,眼神也不清楚,就當是……沒看見他吧。
「謝大人……」謝安淮聲音發緊。
「借過一下,」張楓突然打斷了謝安淮接下來的話,他輕輕摟住謝榕的腰,讓人完全靠在他的身上,然後面無表情的對謝安淮道:「我夫君今日喝多了酒,不便和您敘舊,而且據我所知,你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