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他机械地看着在另一处闻言之后、低头若有所思便显得恍悟的随青秋,心中也便清楚——
那日随青秋所见便是……便是救了妹妹之后的战无痕全身脱力而被战擎天猥亵罢?然后,不知战无痕想了什么办法,他们那个所谓的父亲便没有再对妹妹施以毒手,只怕战无痕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在那半年养病期间被……
战行云咬牙不语,手掌却不由自由地抚上胸膛来。因为那个地方突然变得好生疼痛,他若不用手紧紧按压便似里面的心脏也快跟着破裂开来一般。
他当然知道战无痕对战天雪并无关爱之意,如果战楼枫所说属实,那么男人费那么多心思这么做又是为何呢?
想不通一切,战行云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折磨在他身体里那些不清不楚的痛苦却是越发厉害了。
“那,如果……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何不说出来?”战天雪本能地挽上哥哥结实的臂膊,以同样颤栗的声音不解地追问:“他为何要让我们误会于他?”
“因为你那位好哥哥一开始就认定大哥是下毒的人,这对于费心将你救回的大哥来说当然更是不屑解释了。”战楼枫看着战天雪:“再说,大哥他可有承认过是他加害于你么?”
“可是,可是……”
“你别忘了!!”战楼枫看着难得神色不定的战行云再次开口:“每当你向大哥讨要解药的时候,大哥仅是说过没到给你解药的时候,他并没说不给;因为,这种毒本来就相当麻烦,我这些年也没有练成解药。”
战行云反射性地望向战楼枫,见到眼前之人那张隐去愤怒的秀美面容中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为何他总不喜欢战楼枫这个人——
因为他这位有着相同血缘的兄长真的太过了解于他,与此人面对之时就好象他已让对方看得通彻,似乎有很多他原本也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也让战楼枫先于一步给瞧了去。
二十三
“所以这世上没有的东西,你让大哥如何给你。”战楼的声音仍然平静地飘在战行云耳边,切磨着他愈感痛楚的胸口:“忘了告诉你,这次我能制出解药来,除了这些多年来的探索,也全靠大哥去七绝谷给我采来了赤焰草做药引,就在……”
略作停顿之后,战楼枫盯着战行云冷冷地开口:“就在你谋划反叛的那几日!”
战行云忽然很是厌恶战楼枫这悦耳冰清的语声,他已不想再从眼前之人口中再听到什么他所不知的事实。
七绝谷与幽冥一般是怎样恐怖的地方,江湖中的人自然知晓,那谷内天火连绵,周边之地也仅有一种植物存活,那便是珍惜的赤焰草,通常人只怕进入谷内便被火毒攻心而亡。
所以战行云当然相信战无痕花了多大的精力、亦顶着多少的危险去替天雪拿来药引?
难怪战无痕回城那日曾笑言过他似乎有些累了——
可笑,从七绝谷那样的危险之地回来,怎会仅用累这个字眼来形容?
可,他那晚在榻上对男人所做的却又是什么呢?
战行云身不由己地退后数步,眼前浮现战无痕当日在山峰上中枪之后步履维艰的模样,手掌止不住微微抖动,跟着他的嘴唇也不可自持地轻颤起来。
“可是就算战无痕他对我有恩,但他害了我们娘亲,我哥哥为母报仇又有何错?”战天雪颤声说道,她实在愧疚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也唯有如此她才希望可开解战行云的心结:“那是他亲口承认的。”
“战无痕杀害夫人的时候,属下在场亲眼目睹,这事自是不假。”一直在旁倾听的梅左君插进话来,冷冷地说道:“若非夫人临终所嘱,我也不会事到如今才对少爷小姐相告此事。”
战行云与众人闻言皆侧首向梅左君看去,但见她脸色郑重,迎上战行云的目光竟是毫不胆怯,更无丝毫退缩之意。
战楼枫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梅左君也没有接战天雪的话。
但此刻就连说出那样话来的战天雪自己也觉可疑,因为战无痕可是为了不让战行云失望连与他毫不相干的她也尽力施救,对方又怎会真的去迫死战行云的娘亲舒芷歆?
难道这其中真的别具隐情?可梅左君也应该没有动机和理由撒谎,因为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以战无痕那种唯我独尊的性子,若是他亲口承认的事那才奇了。”印傲华回想他盗取各大门派令旗之时,无双城主也并不否认的情形忍不住脱口说道。
战楼枫握着印傲华的手掌,心中突然好生发疼:就连外人仅以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也这样清楚的事实,为何与战无痕最为亲密的那个人却一直忽视不解呢?
迫使胸中翻滚的气息平稳下来,战楼枫转身与印傲华大步向殿外走去。
‘呼。’才刚刚迈开步子,战行云的身形已落在他二人面前。印傲华早已暗中戒备,但战行云的动作快得出奇,仿佛由他体内陡然滋生出一股非凡的内息只压得人莫明的心怯。
“我说过,你们可以走吗?”战行云的双眸恢复冰冷,尽管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方才神色里隐隐的痛苦已然在这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所剩下的仅有世人所熟悉的残酷:“给我老实呆在无双城里快些将枪上之毒的解药制出来,否则我即刻就杀了印傲华,再打断你的双腿!”
这样的战行云当然也让余怒未消的战楼枫明白了:如果他们真要离开,战行云绝对不会手下容情。
“你所下的毒,怎么还向我讨要解药?”战楼枫止住身形,他周身所感的杀气与压迫便凝固了些许,不再向着他的身体继续侵蚀:“莫非你原本就只想用那种绝世之毒而没有想过解救之法?
“可如今却后悔了罢?”印傲华揽着战楼枫补上一句,生恐怀中人气愤之下又说出什么话来惹恼了战行云而对其有所不利。
战行云不答,转身负手遥望远方在云层深处隐匿的山巅,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极的神色。
“给我把他快些找出来!”
三日飞逝而过,自从战行云下得那个命令之后,他的脸色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难看,使得分批前来禀报搜寻结果的无双城门下也心惊胆颤,好不惶恐。
殿外又是一阵响动,但梅左君得知消息后进来的回禀仍然与先前无异。战行云脸上神色未变,但目光却更是阴沉。
“城主……”
‘啪。’梅左君后话尚未说出,战行云抬掌在椅上扶手上重重一拍,须臾间便使触手硬物化为粉末。
“继任大典之前,梅姨还是别这样叫我。”战行云恨声道:“莫非你也想提醒我得到这个位子太过容易?”
“属下不敢。”梅左君依旧不卑不亢地躬身,对战行云禀道:“但有些话属下不得不说,如今大局已定,无双城中再无人是行云少爷的对手,只待我们重做好城主金印便足以圆满规矩。夫人之仇少爷亲手了断便已是最好,您又何必再执着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