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条乡间小径上,路的左边有棵老槐树,被晚间的风吹得簌簌地响,叶片乘着风一片片垂下,跌进旁边的小溪里。
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前,不远处能看到一丛茂密的竹林,竹荫下是一座不大的小院,里面燃着微弱的烛火。
云朵眼中渐渐模糊,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这是她和娘亲以前住的地方。
她僵着脖子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沈誉。
“前天夜里你一直在喊娘亲,我猜你定是想家,遂找人安排了。”
沈誉站在槐树下,头上青丝被风吹得遮住大半张脸,他轻轻偏了偏头,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快进去罢,时间紧迫,晚些还得将陈夫人送回云府。”
云朵并未在城外这间小院住过多久。
从扬城搬来?时,也不过几日就迎来了她素未谋面的亲爹。
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总算不必再?和娘亲相依为命,一家?人?总算能团聚。却不曾想过她的父亲竟是扬城那个一贬再?贬的云老爷,难怪在他被贬到绥国后娘亲也突然?说要搬家?。
她也没想过,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在与她见面的第一回,带来?的是一纸婚约。
就这样,云朵在毫无准备下?就与娘亲分别,又没过多久,便嫁到?了?王宫。
如今再?次回到?这里,看着身边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欢喜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沈誉既然?安排了?此行,也就意味着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那
云朵不敢继想,连步子也沉重起来?。
才?进院门,就能看到?屋内有?人?影晃动,接着房门便打开,许久不见的陈芳兰出现在眼帘。
两人?遥相对望,还未说话便先红了?眼睛。
云朵再?没心思想别的,一头扑进陈芳兰怀中,哭着唤了?声娘亲。
母女二人?先是抱着哭了?一阵,陈芳兰才?拉着女儿进了?屋。
云朵将娘亲打量一遍,关切道:“娘如今过得如何?”
陈芳兰擦掉她脸上的泪,笑着说:“娘过得好着呢,他们给我安排了?处僻静的住处,每日还有?人?侍候吃穿,还给我请了?大夫,如今我已许久没犯过老毛病了?。”
云朵看着娘亲的脸,虽然?还是清瘦的,但?气色的确比以前红润许多,才?勉强信了?。又转过头看了?看屋内陈设,和她离开时差不多,并未有?什?么变动,只是不少地方都积了?厚厚的灰,看来?陈芳兰并未住在此处。
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云夫人?那张精明的脸,两条眉拧在一起,“那云夫人?呢?可有?为难你??”
“我从不往前院去,也不主动与你?爹说话,她看不见我也无从寻我的错,总还算过得舒心的。”陈芳兰浅浅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我不重要,倒是你?你?这些日子过得怎样?沈誉待你?如何?想必他也不常在家?中住,若是他回去了?,你?尽量忍让他些先前也忘了?叮嘱你?,他那样的纨绔公子,只怕脾气不好,你?又不通人?情世故,免得吃亏。对了?你?今天过来?此处也得小心别让他知晓?你?我的关系更是不能让他发现”
“”
提起沈誉,云朵一张脸瞬间变了?颜色,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陈芳兰看出她的不对劲,也停住了?絮说,问道:“怎么了?朵朵?”
云朵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发白,才?小声嗫嚅:“今日带我来?的就是沈誉他就在外面”
陈芳兰猛地一惊,连手也颤抖起来?,匆匆站起来?隔着窗往外看出去。
天早就黑了?,今夜连月亮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可”陈芳兰脸上惊魂未定,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可今早来?传信的人?分明说的是你?安排的”
她说着掏出来?个什?么东西递过来?。
云朵认出,那是她的发带。
难怪今早起来?时就没找到?,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誉取走的。
陈芳兰看着她脸上复杂神色,不确定道:“朵朵,你?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了??”
云朵摇头:“不曾过来?前他也未提前告知我此行去往何处,等马车停了?我才?知道已到?了?外面他”
她方才?只顾着和娘亲团聚,现在心中彻底慌起来?,男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陈芳兰将女儿又仔细打量一番,声音轻了?些道:“你?和沈誉进展到?哪一步了??”
云朵懵懵懂懂,看着娘亲摇了?摇头。
陈芳兰又附在她颊边耳语了?几句话。
云朵脸上登地红起来?,抿着唇摇头,将嫁过去后和沈誉相处的点滴都告诉了?娘亲。
陈芳兰眼中一片惊讶,“真的没有??”
她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见过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那些公子哥也有?不少愿意宠着姑娘的,却没听说过沈誉这样的。
“只拉过我的手”
云朵想到?前天晚上那个怀抱,却没脸说出来?。忙又说道:“我觉得他和外面的人?说那些传闻一点也不一样,就好像好像是故意让人?那样以为的”
陈芳兰不太懂她说的,眼下?只关心女儿的处境,急忙拉着人?站起来?,“朵朵,咱们快逃罢!”
云朵不明所?以,被拽得被迫起身。
“逃?”
陈芳兰急忙解释道:“他既然?安排你?我在此见面,定是已查明了?你?非云宥才?的嫡女,若是以此事找到?云府清算,哪里还能有?你?我活命的机会。不如趁现在逃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