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宋灵雪小心翼翼走过去,乖巧站好。
“怎么?”宋翎风一挑眉。
“今日乱羽怎么说的?他是支持我去的吧?”宋灵雪话里带着期待和雀跃。
宋翎风眸子一沉:“他和我是一样的态度。”
宋灵雪却不信:“兄长瞒我。”
宋翎风沉默良久,才说:“灵雪,唐星翼当真危险。”
他当真危险,言下之意,你不能见。
宋灵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低了低头,眼里隐隐泛出泪来。
四年前的春日里,桃花庄曾办过一场宴会为两位小主人庆生。因着兄妹二人是一胎双子,天下人传着传着都管它叫“龙凤宴”。
当时这天下第一商家并没有写请帖,却直接将布告贴了出来,于是很快消息传遍九州,也都知道桃花庄宴请天下少年,就连第一仙门镜花水月也特批了一天假,当做是踏青郊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龙凤宴表面庆生,实为联姻。
桃花庄虽是天下第一的商贾世家,却总受限于天下人眼中士农工商的等级,一场宴会也能作为噱头。
宋灵雪想起曾经旧事,有些自嘲似的:“当初那些个公子少爷们……要么拿蹩脚的小诗糊弄我,要么修为不高还装腔作势,还有的把听都没听过的花瓶当宝,一个个不过是眼馋桃花庄的万贯家财。”
“只有他不一样。”
“温文尔雅园中客,浅衣翩翩湖畔人。”宋灵雪将视线移向那垂了枝条淌进湖水的杨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在那棵树下,是我自桥上路过时无意间看到……他嘴角一扬,分明不是冲着我笑的,可我那时偏就觉得,我能从桥上跳下去。”
她眸子一垂,再抬头看兄长时鼻子一酸像要哭出来:“我知道他是东陵官家独子,按家世是我们家高攀……”
宋翎风看到她为隐藏情绪闭眼时分明有泪花在闪。
“我知道他的婚事是家里做主,官家自然不比我们寻常人家自由……我不怕成为天下人笑柄,只希望能为自己争取一下……”
宋翎风见她落泪不觉眉间一蹙,抬了抬手想要安慰,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知道他在镜花水月,他是兄长同门的师兄,是乱羽多年的舍友——可是怎么所有人都可以离他很近很近,偏偏我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龙凤宴我们相谈甚欢,可那之后他再也没来……世人听几句闲言,都笑我错付了真心。可我甘之如饴,且至死不悔……”
不知是不是宋翎风的错觉,最后几个字竟被她说出了铿锵来。
“兄长……”
宋灵雪抬眼看他,平日里明媚的一双眼此刻竟带了哀求的情绪:“如今他未娶,我未嫁——我欢喜他,只是我的事情……我不带着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奢望,只远远看一眼,总不为过吧?”
宋翎风轻轻一叹,终于拍拍她肩头以示安慰,再问一句也是轻轻的:“灵雪……唐星翼于你而言,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宋灵雪闭了闭眼:“兄长该明白我的心思的。”
晚间微风拂过,吹起湖面层层涟漪。
四年间不知风行多少里,她的心思却一刻也不曾离。
“也罢。”宋翎风抬头看了看天边残月,“乱羽今日还同我说——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何故要求你要做到。”
宋灵雪闻言一怔:“兄长……”
“她若是尚在人间——”宋翎风话到此处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颇为美好的记忆,“该早就是我桃花庄的人了吧……”
宋灵雪张了张口想要安慰,还没出声却又见兄长舒了一口气。
“乱羽今日又有句话说得不错——既然我都在仙门,又如何护不住你?”
宋翎风终究还是松了口,却坚持补上一句:“在我有把握赢他之前——只许远远地看一眼。”
宋灵雪愣了愣,刹那间明白过来后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保证!”
看着破涕为笑的妹妹,宋翎风抬手将她眼角泪痕擦去:“出息。”
宋灵雪只傻傻地笑着:“兄长原来没变,真好!”
“说的什么胡话?还不离我远些,鼻涕眼泪该把衣服弄脏了。”
风吹杨柳,月影婆娑。
这被家人护着这么些年的千金小姐,终于也得了应允能离开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