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嚴青在的時候倒是會幫她,可惜因為這個經常被人嘲笑,嚴霽樓也這樣做,卻沒人敢在他面前指指點點,甚至還特意上門來請他去給各家婚喪嫁娶掌席。
只能說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勢利眼,綠腰心想。
現在已經好些人家在給小叔張羅親事了,只是礙於他兄長才沒,還有她這個寡嫂在,媒人們不好上門罷了。
總有一天,或許自己會被掃地出門。
那邊,嚴霽樓已經把席面擺好,雖然只是家常飯菜,他卻在菜品和擺盤上都下了不少工夫。
畢竟是嫂子的親人,若是兄長在,應當也不會怠慢——即使這是一位不之客,且萬般不討喜。
飯桌上,嚴霽樓坐在對面,一直低頭安靜用飯,看不出一點情緒。
綠腰倒是難得聽到姐姐嘴裡說出一句好話:
「這魚不錯。」
才嚼兩口,囫圇著便說:「做得也好,色香味俱全,不亞於雍州城裡的大酒樓。」
嚴霽樓照舊不說話,似乎對誇讚渾不在意,末了,只將盛魚的盤子朝對面推了一推。
沈紅眉沒注意到,綠腰倒是看見了,投去感激的一瞥。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親人發生齟齬,即使表面上的和諧,也能叫人獲得短暫的心安,嚴霽樓的行為,無疑是給了她面子,尤其是在她姐姐率先展現出刻薄和不友好的條件下。
「我跟你說的,你再仔細考慮考慮,趁你現在還年輕。」
綠腰怕她在飯桌上大談特談什麼改嫁的事兒,急忙借著咀嚼聲,胡亂答應了。
餘光無意瞥見嚴霽樓,對方倒是面不改色,小口啜著魚湯,表情一以貫之的淡漠。
「對了,腰腰,你還記得那個姓段的嗎,叫段什麼來著?」紅眉忽然問道。
「段野。」嚴霽樓不經意道。
紅眉來了精神,「對,就是他,聽說他被發配到北疆的路上,竟然打算造反,結果當場被亂箭射死,那叫一個慘。」
綠腰手一抖,「他死了?」
紅眉笑得痛快:「惡有惡報。」
綠腰想起那夜,此人隔著窗前的最後一笑,霎時如鯁在喉。
嚴霽樓起身,「我飽了,還請慢用。」
說完回房,翻出日前北疆寄來的回信,投在炭盆里,燒成細細的齏粉,信上「段氏一門,盡殺」幾個字,湮滅在熊熊火焰之中。
第17章
雨還在下,馬車停在外面。
姐妹兩人站在門口,裙角都被檐雨洇濕,好像美人面上析出斑斑點點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