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有人笑了一声,出言讥讽道,“谁知道你这十天是去找凶手,还是逃命去?你要是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江御淡淡道:“我便是现在想走,你以为你们现在拦得住我?”
“小子,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江御抱着剑,面无表情道:“口气大不大,试试不就知道了。”
“真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江御,你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天下无敌了?”
碧浮宫顷刻间陷入一片混乱,眼见着有人已拔出刀剑,沈衔鹤突然开口,他道:“我留在碧浮宫做人质。”
吵闹的众人停息下来,齐齐转头看向沈衔鹤,碧浮宫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殿中央,沈衔鹤长身玉立,萧萧肃肃,轩然霞举。
他朗声道:“十日内,江御若不能找到凶手,我沈衔鹤任凭诸位发落。”
“师兄——”江御并不放心把沈衔鹤独自留在这里。
沈衔鹤对他摇了摇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说到底,还是太清宗实力不足,不比往昔,放在他师父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他人都跑了,发落你又有什么用?”
“江御若是想走,在座的诸位绝不可能拦下他,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一试。”眼前这些个门派都是被江御一一上门单挑过的,确实没有把握能拦下他来,若是真让他跑了,他们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见没人站出来反驳,沈衔鹤继续道,“他没走,是放心不下我,我留在碧浮宫做人质,他一定会回来的。”
沈衔鹤话说的有理,但众人犹豫,一时做不出决定,最后是谢西崖站出来道:“沈宗主愿意留下做人质自然是好的,但江御若不能在十日内找到凶手,那对江御的刑罚可就落在沈宗主你的身上了。”
沈衔鹤点头道:“理应如此。”
江御皱眉:“师兄……”
沈衔鹤对他笑了笑:“我相信你,去吧。”
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中秋过去不久,就有细碎雪粒飘洒下来,满山的红叶落了白霜又落了白雪,放眼望去,一副惨淡的光景。
江御为了找到灭了点魁派满门的凶手来回辗转奔赴数万里,日夜不寐,一刻都不敢停歇,可最终还是迟了两日。
他遭到暗算,被困法华莲狱,幸而得花见月相助,才重见天日。
十二日后,他提着人头与拘魂幡回到天明山。
天明山上,白玉妆成的碧浮宫巍峨矗立,落日熔金,万丈霞光奔涌而下。
当日诬陷江御的那几个掌门长老不知何处去了,他四处寻找都不见沈衔鹤,心下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半天过去,就在江御考虑是不是要把整座碧浮宫都给拆掉的时候,一小童战战兢兢地过来,把他带到碧浮宫后的那方红萼池,红萼池畔栽满冰蓝色的水月芙蓉,四周飘荡袅袅烟雾,依稀可见水面上一簇簇红花竞相盛放。
不知是什么样的花,竟能在这样严寒的深秋里开得这样繁茂。
江御上前两步,突然,他脸色一变,满身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找了很久都找不见的师兄正被锁在这片池水的中央,两条腕粗的铁链从他的肩胛骨穿过,那处的血肉已溃烂模糊,雪白的长袍也被鲜血浸染,不知那衣服下面还有多少伤口。
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垂落,可能听到江御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这一动,又牵扯到伤口,鲜红的血从他的伤口滴落,落在水面上,绽出一片葳蕤的红花。
于是江御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