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教学楼走着,江代出无意间回了一下头,远远看见赵宇航和他爸站在门口传达室跟门卫说话。赵宇航没有背书包,低着头看不见神情,父子间的气氛似乎有种莫名的紧绷感。
江代出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过去叫他们了。
“完了完了。”江代出顿住脚步,凑到贺繁耳边小声说:“赵宇航被叫家长了,回家指定要挨揍。”
贺繁闻言回头,也看见了他们。
他通过江代出和厂院儿这群男生认识也有一阵了,看得出赵宇航人不坏,但个性直愣冲动,脾气照江代出都有过之,可又没有江代出那股圆融讨巧,难免在学校惹事。
一个身穿酒红色羊毛大衣的中年女人上前跟赵宇航他爸讲了句什么,他爸又低头和赵宇航说话。
贺繁疑惑地问江代出:“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谁?”
江代出方才没有注意,闻言又回头,果然看到一个打扮时尚却面生的女人站在赵宇航和他爸中间,想了想说:“应该是赵叔那个对象。”
他想不出还能是哪个别的人,又补充:“赵宇航说那阿姨怕传闲话,从不往咱们厂院儿来,我也没见过。”
话音刚落,上课预备铃便响起,两人收回视线进了教学楼,在班门口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李诚。没等说上话,班主任也到了,叫学习委员领着大家朗读语文课文。
贺繁在念课文的间隙扭头看了眼坐在斜后方的江代出,见他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低头写了字又折了几折,一看就是要给人传纸条。
李诚正着呆,旁边隔着过道的同学忽然朝他桌上丢了一个纸团,夹进书里打开一看是江代出传过来的,便摸了支笔出来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半天。
江代出跟李诚坐的不近,纸条通讯来回几次就过去半个早自习。
贺繁跟着朗读节奏念完了课文,又一回头,见江代出对着传回来的纸条双眼圆瞪,表情震惊。
江代出从李诚那里得到的消息让贺繁也很吃惊。
锅炉厂是老牌国企,工资虽不太高,却有一些颇具人情味的福利津贴。例如谁家结婚生孩子,跟厂里打个报告,就能按工种工龄领到一份米面粮油的生活补贴。要是哪家有重病的过世的,也会放一些钱物抚恤家属。
李诚的爸虽不是赵宇航他爸的直系领导,但厂里谁家有啥事他都能略听说一些,知道赵宇航他家领的这一份是办喜事。
赵宇航似乎早上来了一趟又走了,一上午没有见着人,江代出去问了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他班数学老师,得知赵宇航今天是跟家长来办转学的。
午休的时候陈玉来找他们,说昨天晚上有搬运师傅往赵宇航家搬大衣柜和洗衣机。他家和赵宇航家住一栋楼,他爸下楼扔垃圾的时候还顺手帮了一把。
晚上放学,他们几个加上罗扬一起去了赵宇航家找他,可是他家没人。
众人把所有知道的信息拼凑在一起,理出了赵宇航办转学的具体原因。
江代出第一个不理解,“赵叔跟那女的才处多久?怎么就要结婚了啊?”
陈玉算了算,“也就半年不到。”
李诚:“赵宇航说他爸上一个对象处了一年,上上一个处了一年半都没结婚。”
罗扬:“我听我奶说赵叔上上一个对象也是咱们厂的,家里不同意,说带儿子的男的再好也不能要,就吹了。”
李诚:“那上一个呢?”
罗扬:“上一个咋吹的不知道,但我奶说她要不是耳朵听不见也不能跟赵叔好。”
之前那两个江代出都见过,一个普通长相,但人挺和气。一个很年轻的,人也漂亮,听说在残疾人学校当老师。
“那赵宇航为啥转学啊?他家都买了新家具,不是后妈要搬来一块住吗?”
“对啊,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几人七嘴八舌,凑着脑袋你一言我一语,只有贺繁插不上一句话,局外人似的在一旁听着。心里有点羡慕他们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热热闹闹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