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诡秘的目光来回扫视两人,语气里隐藏着病态的戏谑:“柳姐,你可以走了。”
“我走后门,你给我把后门打开。”柳悯君不想与吴父碰面,这是她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
“好的。柳姐你慢走。”花蕊行至玄关,按了按门禁系统上的一个按钮。
液晶屏里,半掩在灰绿爬山虎中的一扇铁门吱嘎打开,显现出一条通往浓雾深处的小路。
柳悯君抓起自己的挎包,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走一些食物和水,顺着客厅内侧的通道匆匆忙忙离开。
液晶屏上,她消瘦的背影与浓雾融在一起,慢慢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吴芝繁呆呆地看着,眼瞳里露出渴望,也露出怨恨和不甘。
顾莲轻轻咳嗽,冷笑道:“她真的走了吗?她该不会一出去就被浓雾杀死吧?鬼最会骗人。花蕊,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走没走,我们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花蕊弯腰捡起于泽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拨通柳悯君的号码。
“喂,柳姐,你看见出口了吗?”
“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我出来了!”柳悯君欣喜若狂的声音通过功放响在餐厅,隐隐约约还有发动机的声音,那是疾驰而过的汽车。
“师傅停一停!师傅麻烦载我一程!我给你钱!”柳悯君急切地喊,同时还伴随着钞票在风中挥舞的簌簌细响。
“柳姐,欢迎你下次再来做客。”花蕊轻笑道。
“花蕊,你他妈见鬼去吧!老娘下辈子都不想看见你!”柳悯君愤恨地挂断电话。
手机黑屏,室内死寂。
咚的一声闷响,那是花蕊把手机扔在于泽身上的声音。
于泽用力抓住手机,五指颤抖,眸光变幻。他也动了解除诅咒的心思,这很正常。面对死亡,谁不想争取活命的机会?随便把什么人叫过来,这个代价一点不高!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拨通了仇人的电话,那边根本不接。他又拨打几个舍友的电话,大家忙着自己的事,不肯来。
连续碰壁几次,于泽终于意识到,随便叫什么人过来根本行不通。只有关系最亲密,也最把他放在心上的人,才会彻夜不停地赶路,只为奔赴一个目的不明的约见。
仇人不行、舍友不行、同学不行、普通朋友也不行。
只能是死党和亲人。
于泽握紧手机,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
秦康顺仰躺在地板上,艰难呼喊:“你们别听她的!不要,不要做那种事!不然余生你们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掺着血的泪水从他眼角两边滚入鬓发。他忆起自己的同事,忆起自己的徒弟,忆起自己的家人,又忆起自己的绝症,然后便轻松地笑了。
这个交易……他拒绝!
鲍老大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地灌。他不可能把里世界的朋友叫过来替换自己,反正都是死,他撑着这口气也要找到白高朗,拉那人垫背。
鲍老二和鲍老三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这样的戏码他们见得多了。他们生活的世界比这更道德沦丧。
引路人抱着小男孩站在厨房门口,脸色漠然。他的情感早已在无休止的杀戮中消耗殆尽,仅有的几毫升还不足以让他心绪翻涌。
“他们在干什么~”
小怪物根本无法与这群绝望的人类共情。
“他们在人性和兽性之间徘徊。”引路人低声说道。
小男孩挠挠脸颊,点点脑袋,似懂非懂。
花蕊走到于泽身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红唇轻扬,“你想好给谁打电话了吗?”
于泽愣愣地看着她,腐烂的眼珠已经失去转动的能力。
“再不打电话,你的舌头也会烂掉哦。”花蕊轻柔的笑声似魔鬼的吟语。
于泽眸光一散,随后便又聚焦,手指颤巍巍地点开通讯录,找到死
党的电话号码。但幸运之神并未眷顾于他,那边是忙音。
感觉到生命力的快速流逝,于泽牙关一咬,竟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喂老哥,你在哪里逍遥呢?我看你的朋友圈又发了美女照片,你给我介绍一个呗!()”弟弟戏谑的声音传来。
于泽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在大通山的迷雾山庄,这里有很多漂亮姐姐。你马上过来,我给你介绍。?[(()”
“真的吗?”
“真的。五一长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现在马上坐车来,我们明天就走,过时不候!”为了自己保命,于泽流畅地编造着谎言。
“好,我马上来。”
于泽挂断电话,盯着花蕊,急切地问:“这样可以吗?我能活下来吗?”
“乖孩子,你做得很好!”花蕊轻轻拍手,满脸欣喜。
“你快给我解除诅咒,我喘不上气……”
于泽说着说着便躺倒下去,脑袋一歪,脸颊竟掉落一块腐肉,露出森白的颧骨。
“我弟弟坐最快的高铁赶过来也要到晚上,我,我快死了!你先给我解除诅咒!”于泽捂住颧骨,越发焦急。他满心只想着自己,全然把亲兄弟忘到脑后。
他已经完成了由人到兽的转变。他成为了一件合格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