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旨意下来,江洲的盐民可以将手底下的盐,卖给官府统一调度,倒也不会饿死。
只是这些孩子,打算在巧儿山上打猎为生,已经托了张小将军问了,立了门户,以后干什么营生都靠他们自己,好歹也争口饭吃。
豁儿在一边听着,忽然凑上来。
“张娘子,我可以跟着你吗?”
姜婆婆眉毛一扯将人推开些。
“张娘子一个小娘子,你跟着干什么,去问你陈大哥去。”
“婆婆可以在还儿庄说了算,张娘子应当也能说了算,我看陈大哥挺听张娘子的话。”
豁儿笑着挠挠头,话说的理直气壮,他就觉着张娘子比陈大哥说了算,陈大哥上来的时候,眼睛都没离了娘子,跟小跟班一样。
“我也想从军去,立战功,听说升了官可以给亲长封诰命,可尊贵,我现在户上是婆婆的孙儿,来日有了功勋,也要婆婆当回祖宗。”
婆婆一愣,
随即眼睛一酸,但是收留一个孩子,也是麻烦的,还儿庄已经麻烦她们,姜婆婆实在不怎么好意思。
张月君略一思索,便拉过豁儿的肩膀,拍拍这半大孩子的脑袋轻声问。
“上战场凶险,会死很多人,而且我们带你,也只能叫你从小卒子做起,很容易就受伤,严重了还会死。”
豁儿笑得天真,只说自己和洪叔打猎,从不害怕。
张月君只轻轻点头,告诉他,若他们离开江洲时,她会来叫上他,叫他好好想想。
下山的路多了一个人,但是没有人心里好受,一直到坐上马车回城,车上最清楚的声音也只是屠户的叹气声。
入夜,开始有零星潮润的雪飘落。
张月君在屋中看着明湘在车上带来书卷,灯火映暖屋梁,陈应推门进来,看她安静的侧颜,轻轻坐在一边。
“月君,我离开江洲时,李知州问我为何一直没有取表字,及冠那年家中惊变,后来在赌坊也没人纠结这些,你比我有学识,我打算,要你来取。”
张月君翻着书的手指一顿,见他眼神殷切,想起明湘的表字。
“可是,表字,要亲长来取,李知州应当比我合适。”
陈应将发出来的奉银装在一起,塞到张月君的手上。
“我觉得你取最合适,你说叫狗儿都成。”
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他的眼睛晶亮,里面除了烛火,都是她。
就好像一条小狗,她只偶尔给他一些甜头,他便觉得快
乐,若是东西南北很多条路要选,她指哪条是哪条。
她从前在伯府,偶然听母亲吃了些酒,微微醉着对她叮嘱。
以后要选个自己可以拿捏的,喜爱自己的,可以没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却要秉性纯良,家身清白。
陈应便是这样的。
她只是思索了一下,便想起一个很合适的词来,取表字一般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应,从心应声,亦有顺应允诺之意。
“不如,便取允承,可好。”
张月君说着,便拿起看书时放在一边的笔来,轻轻蘸墨,在纸上写下允承二字。
被陈应接过去,宝贝一样地揣在身上,然后想起张啸玉昨日与他悄悄说的话。
“敏言说,上面有旨意,叫他收好盐祸的尾巴,年节过后后便暗中领渠安屯驻的禁军,朝丰州鱼关而去,叫我问问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