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望向屏风后的徐季青,“待老夫为徐大人施针毕,便可随明姑娘一道出府。”
榻上的徐季青面色苍白,奄奄一息,消瘦的身躯找不到半块好肉。
他手指无力轻垂在榻边,透着冷白之色。
手背扎着数根细长银针,烛影婆娑药摇曳,在徐季青眉眼跃动。
气息平静,那双沉重眼皮紧紧闭着,丝毫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小厮小声啜泣,轻手轻脚为徐季青擦完脸,端着沐盆悄声退下。
从始至终,那张平和面容无半点起伏,徐季青只是静静躺在榻上。
青纱帐幔荡起层层笼罩的烛光,沈烬目光在徐季青脸上轻飘飘掠过,他嗓音清冷。
“照顾好徐大人。”
一众奴仆不敢马虎,齐齐福身道“是”。
沈烬瞥视张太医一眼:“徐大人的病案可还在?“
张太医叠声:“在的在的,公子请随老夫来。”
隔着一道玻璃插屏,依稀闻得张太医年迈的声音。
明窈往后退开半步,正想着越过插屏。
倏地,帐幔后传来细微的一声响,很轻很轻的一声,如燕过秋湖,泛不起半点涟漪。
明窈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无意往榻上轻瞥,整个人倏然定在原地。
帐幔后的徐季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灰蒙蒙的一双黑眸笼着重重阴影。
张太医就在屏风后,明窈下意识张口喊人。
徐季青抢先一步,无声张唇:“我知道你。”
明窈不明所以,还以为徐季青是坠崖时摔到了脑子。
她拧眉:“你……”
徐季青抬手,连着数日不曾进过米食,加之又受了重伤,徐季青动作缓慢。
他强忍着疼痛,在榻上一笔一画落下一字。
明窈迟疑往前半步,她猛地瞪圆双目。
锦衾之下,徐季青写的是——孟。
他曾听孟少昶提过明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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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倏然起身,颀长身影逐渐融入茫茫雪色中,转侧目,明窈仍怔怔立在原地望着自己。
沈烬面不改色:“……还不走?”
明窈一惊:“公子、公子也要去西院吗?”
沈烬不语,只目光无声在明窈脸上掠过。
青石板路上积雪成路,明窈快步跟上,突然听见沈烬漫不经心道。
“……你懂医?”
明窈心口骤紧,下意识摇头否认,乳烟缎绣珍珠鞋踩在雪中,凉意遍身。
沈烬不疾不徐朝前走着,狐皮大氅洒落阵阵黑影。长身立在雪中,不染半点尘埃。
他似乎不急着明窈回答。
明窈垂沉吟:“不过是少时母亲身子差,镇上的郎中怜我们家中贫困,故而教给了我几个偏方,实在称不上明医理。”
西院偏僻,廊檐下一众奴仆垂手侍立,远远瞧见沈烬的身影,忙俯身为沈烬挽起毡帘。
冷风灌入。
屋内,小厮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哑着嗓子问张太医。
“张太医,我家大人怎么还不醒?这都过去四天了,大人不会、不会……”
张太医两鬓斑白,抚须安慰:“放心,再过两日,徐大人就醒了。”
小厮哽咽:“可您前日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