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谁教你这么跟自己的母亲说话的。”
刚刚还在笑的人,此刻脸色一变,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狠狠瞪着,还算洁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像是要撕下晏清时的一块肉一般。
晏清时没有理会她的斥责,他觉得母亲是病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院子中问道:“彩珠和秀云呢?”
两个侍女闻言从廊下走出来,对着晏清时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她们是伺候周氏的两个贴身婢女。
晏清时点点头,细细问道:“夫人平日都在做什么?”
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年长一些的彩珠出来说道:“夫人平日基本都在房间内,很少出来,也很少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晏清时皱眉:“夫人饮食如何?”
“饮食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秀云答道,她平日里是负责周氏的饮食。
“好是怎样的,不好又是怎样的?”晏清时神情带着微微的严厉,两个侍女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好的时候,奴婢端过去的饭菜,夫人全都能吃完。”彩云小心的觑他一眼,“不好的时候,夫人一口也不会吃。”
“不管奴婢和彩珠怎么劝,夫人就是不吃。”说着两人双双跪下,“求二公子责罚,都是奴婢的不是。”
晏清时没有叫她们起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姨娘,有没有……苛待母亲?”
“公子你放心,这个绝对没有。”彩珠直起身说道,“王姨娘她,她不敢的,夫人毕竟是晏家的大太太。”
晏清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微微点点头,又问道:“母亲夜里睡得如何?”
“这个……”两个侍女犹犹豫豫的说道,“夫人她夜里睡得不是很好,有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夫人夜里时常在床上坐着,也不让奴婢们靠近,就那样坐一夜。”
晏清时眉心一凛问道:“这种情况,你们可向主君禀报过?”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一副为难的模样。
“什么意思?”晏清时不解。
“回二公子的话,夫人不让去。”
“那……主君他有没有来过?”他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样问道。
两个侍女再次摇摇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纱灯在廊下摇摇晃晃,晏清时立在院子中,却只感觉到冷,那种冷是从心底深处升起的,透骨头的冷。
“起来,去请个大夫来。”
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两只手在身后紧紧捏在一起,目光像是在看着,那株即将开放的海棠,又像是在看着虚空。
侍女不知道二公子在想什么,但也不敢问,躬身应了一句,便去请大夫。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好似有一团乱麻在心中。
回到房间内,周氏歪靠在黑漆雕花的架子床上已经睡着,衣服已经皱成一团,簪也掉了一只。
晏清时轻轻退出来,抬手示意侍女进去,照顾夫人入睡。
没多大功夫,府医就来了。
晏清时轻声交待几句,带着他进去给周氏看诊。
床上的帘子垂下来,只露出周氏的手腕,侍女将一块帕子盖在周氏的手腕上。
府医坐下轻轻把脉,片刻后他面上渐渐露出沉重之色。
晏清时示意他去门外说。
一行人轻手轻脚从房间内出来,府医对着晏清时行过一礼后才道:“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