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熙起先不明所以,当乔穆尧的手指慢慢地穿过发丝时,传来点点温度,头发被拢起系紧,他才猛然意识到让宣王给自己束发也许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们亲热过,但像现在这样,乔穆尧服侍乐熙,却是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的。
好在乔穆尧待在军营的时间颇长,动手能力还是不错,不一会儿这种旖旎就停止了。
“好了,这下不会一撞就散开了,”乔穆尧放下篦子,一双手自然地把乐熙揽进了怀中,“知道要启程了吧?”
乐熙被乔穆尧抱了个满怀,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淡淡檀香的味道,悠远深邃,可乐熙的心却静不下来,远行之前,大都如此。
“知道的。”
乐熙答得本分而乖巧,乔穆尧却捏了捏他的耳朵,以平心乱。
乔穆尧心中默念,不行不行,才没过几日,齐大夫的药还没制成。
喉头上下动了动,乔穆尧道:“头一回离家,舍得父母吗?”
乐熙微愣,哦,原来自己在王爷眼中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郎啊,他笑了笑:“乐熙已经十七了,男儿本该求取功名,报效朝廷。”
是了,乔穆尧微眯了眯眼,乐熙就是为了这些才会乖乖伏在自己怀中。
乔穆尧看得出乐熙对他隐藏在平静面目下的炽热,可以说是喜欢,也可以说是欲求,只有少年对权势功名的体面渴望最能解释。
乔穆尧早就知道并接受,但接触日渐深入,他却在这一刻想要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忍耐住:“好,熙儿才华横溢,又有进取之心,殿试后,自会有一番好前程。”
这便是承诺了,乔穆尧会扶乐熙登青云。
乐家在京城毫无根基,而宣王的垂青会补上不足。
乐熙对这些倒不是很担心,前世他平步青云,反倒是连家族都沾了不少光,不止是乐姓,江姓外家也得裨益。
说起来,是因为前世乐熙进京之时,在江家小住了一段时间。但这回,乐熙不太想见到江家那些人。
“我……”乐熙张了张口,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嗯”乔穆尧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乐熙微微转头,乔穆尧锋利的下颌线映入眼帘,乐熙的心不争气地颤了一瞬:“多谢穆尧。”话音刚落,乐熙就亲上了乔穆尧的下巴。
温软的触感让乔穆尧眼神一暗,手背上的青筋鼓了鼓,生生压下了欲望:“你就勾我吧。”
乔穆尧想,乐熙是在回报自己将要许给他的前程,这人居然如此上道!乔穆尧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喜是怒。
乐熙终于还是没敢要求乔穆尧安排住处,反正到了京城,客栈到处都是,找一个暂住就是了。
乔穆尧要见他,派人来传召,他就上门。
乐熙又轻啄了一下,反正他总是倒贴的。
乔穆尧伸手锢住乐熙,不许他亲,真是要命!该让齐大夫加快进度了。
返京途中,乐熙与乔穆尧同行。
“王爷,江南学政冯豫舞弊定案了。”青冥接了消息,来到马车边,下马躬身禀报。
意料之中的事,天下文人最受不了这件事,物议沸腾,数不清的唾沫星子能淹死朝中坚定的太子派,他们根本不敢过分力保。
事情解决得这样快速,解元之名就可物归原主了,但青冥的神色不太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消息。
乔穆尧眼神微沉,京中的太子势力没处使劲,看来在其他地方又不安分了。
坐在旁边的乐熙也望向青冥,因着这些事和前世不同,所以他也无从预知。
禁忌浔阳
果不其然,青冥低头再道:“太子殿下在御前多有言辞,说是江南事故频发,不如催促您早点回京,好详细禀报,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乔穆尧在江南巡查,查出了这么多腌臜事,太子乔宏承急得跳脚,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巴不得他快些离了江南地界。
“圣旨里怎么个说法”乔穆尧倒很好奇,他都已经启程了,乔宏承居然还沉不住气,拿了些什么招数出来。
这就是青冥神色不对的原因了,但王爷问话不能不答,青冥跪倒在地道:“太子极力劝说陛下,让您到浔阳郡从水路抵达京师。”
乔穆尧眉眼俱厉,强大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乐熙暗道一声不好。
他们一行人现在刚过了江夏,本来的路线是往吉州去,都在陆上。转道去浔阳确实很方便,浔阳水路发达,上了楼船顺流行驶也能缩短行程,但是……
“父皇他应了太子”乔穆尧的声音变得很冷,冷得像一把冰刃,见血封喉。
青冥的头更低了,极力稳住声线:“……是。”
“嗤”的一声,乔穆尧面色阴寒,他一出掌,周遭空气中出现强烈的内力波动,不远处参天大树的树干上出现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静默无言。
乐熙从侧位上起身,也屈膝跪到了乔穆尧脚边的毯子上。
天家兄弟的争斗,真是半点情分都不讲。乔穆尧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还是被太子乔宏承的无耻之尤激怒了。
浔阳郡,是乔穆尧不愿踏足的伤心之地。
乐熙记得,上一世乔穆尧登帝之后南巡数次,线路规划全都避开了浔阳。
可这回,却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而且,乐熙想,只怕就是锦西知府和学政的事接二连三地东窗事发,才会促使太子紧急行动,故意为宣王造成如此尴尬局面。
乐熙想起,本来,乔穆尧是打算把学政舞弊的事缓一缓的,最终提前说起来也有几分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