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儿子总是不放心的,书院里的藏书阁卷帙浩繁,于人有益,父亲让我多做些准备。”
季楚文呵呵一笑:“我看乐伯父是杞人忧天了,有你这脑袋啊,一等一的聪明,这么担心做什么。我父亲常骂我,说我要有你一半的才智他就不愁了。”
落寞隐藏在笑意中。
乐熙灵光乍现,季楚文在诗文策论上不通,但颇有军事天赋,骑射武功也不错,为何要像前世一样,再蹉跎几年呢?
或许,他重来一世,除了自己,也可以为友人减少一些遗憾。
“瞎说,你怎么就不如我了你射箭年年拿第一,我就只能拿个中不溜的成绩,说不准以后你会成为驰骋疆场的将军。”
“这话我爱听,”季楚文豁达地笑了,“你文是第一,我武是第一,咱们合称双骄!”
“哟,可真不害臊。季楚文你一个倒数咱们就不提了,但谁文章第一可得说道说道。”旁边有不识相的声音响起。
乌泱泱一堆人往这边过来了。
真假解元
看到不速之客,季楚文面上闪过不耐的神色,而乐熙懵住了,这都是谁啊?
“王琛,你有完没完”
那群人走到乐熙和季楚文面前,王琛应道:“季同学好大的脾气,我就是好心指出你的口误罢了,李同学才是今年的解元呢。”
一脸懵的乐熙终于把人对上了号,这些人都是他在书院念书时的同窗,朋友贵精不贵多,除了季楚文,这些同学乐熙后来很少再见。
那个长脸一脸精明相的是王琛,而旁边他介绍的衣冠楚楚的解元,正是锦西知府的公子李子皓。
按说忘了王琛正常,对李子皓,乐熙本该有些印象的。只不过前世锦西知府获罪之后,这位解元也就销声匿迹,让人叹惋英才受家族所累,于是乐熙没第一时间想起来。
“你天天说也不嫌烦,”季楚文翻了个白眼,“你没恭维腻,我都听腻了。我和乐熙单独说话,爱怎么说怎么说。”
王琛得意扬扬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不像季公子,为了好友胡诌。”
“你!”季楚文脾气暴,哪忍得了这个,怒目圆睁,上前两步,乐熙赶忙拉住他,说嘴便罢,动起手来可不好。
眼见着局面僵持住,李子皓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王兄,你何必较真。真才实学自有考官大人们评判,有些人不服输,暗地里编排些话也属正常。”
“是是是,还是李解元宽宏大度。”王琛特意加重解元的读音。
季楚文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被人这样刺岂有不恼火的:“天知道你那解元究竟怎么回事,平时你哪里赢过允安。你偷偷乐罢了,这些日子天天炫耀,现在还踩到小爷头上来。谁不知道你本来比不上允安!”
乐熙拦都拦不及。
李子皓拂拂袖子,阴阳怪气道:“季同学,你别仗着性子胡言乱语,这回我念在同窗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不然闹出去,没脸的是你,你看,连乐同学都拦着你呢。”
听了这话,乐熙抬起眼皮看了李子皓一眼,放下挡着季楚文的手臂,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乐熙再不吱声,就是伤了季楚文的心。
何况,乐熙想到,他前世这时候没来,季楚文岂不是为了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人
乐熙表情肃然,脸上温和的表情全部收起,幽沉的眸光比夜色还寒凉,竟不似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对面一堆人都被震慑住了片刻。
李子皓面上微僵,准备的一大箩筐话突然说不出了,给王琛使了个眼色。
王琛支吾了一会儿,还是高声道:“乐同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咱们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在乐熙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小。
乐熙低低一笑:“李同学,我还真认为楚文说得不错,觉得自己的文章当得起解元的名号。”
这话狂到没边。现在换季楚文捏乐熙的手臂了,既然没得,可不好说这话。
对面的人都愣了一愣,而后发出爆笑。
王琛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笑道:“哈哈哈,乐熙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想解元想疯了吧,哈哈哈……”
乐熙懒得理他,直击要害。
乐熙只管面向李子皓,目光犀利:“我今日便向李公子下了战帖如何既然如今起了争执,我十分仰慕解元文采,咱们去找齐院长出题,我想与李公子切磋一下。”
李子皓目光飘移,不敢与乐熙对视。
倒是王琛叫嚣:“这算什么你当时输了就是输了,再出题也不是乡试时的题目了,妙笔偶成不知道吗?”
乐熙勾起唇角,他本就生得极好,杏眼虽圆润,眼尾却是上扬的,此时半垂着,含着若有若无的似笑非笑,透出十足的讥嘲来。
季楚文听不得王琛叫唤:“我读书少,不知道什么叫妙笔偶成,只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相形见绌,嘴皮子厉害,说到比试就害怕了!”
李子皓心中后悔不迭,炫耀一下没什么,他可害怕动真格的,他面上冠冕堂皇地阻止住王琛:“王兄,别说了。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好计较的。”
又向乐熙道:“乐同学,院长大人事务繁忙,我实在不欲用这等小事烦扰他老人家。我知道乐同学心有不甘,我为伤害了你感到抱歉。”
……好像不是他们先挑事一样。
季楚文气得大喘气,骂道:“无耻之尤。”
乐熙刚欲说话,一道低沉懒散的磁性声音传来:
“齐院长,书院学子们真是生机勃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