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来。
你真的忘了江酌是怎么对你好的吗
是江酌每天给你做饭喂药,带着你看医生,是他找到了林深和希德,才让你有了翻案的机会,是他帮你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不然你早就死了
承认吧,你就是很享受江酌的关心,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江酌。
甚至是喜欢上了他。
沈暮拿着枪,手臂开始一点点的僵硬,然后颤抖起来。
沈暮眼前不断浮现出一帧一帧的景象,先是江酌把他关在地下室,折磨他,殴打他,辱骂他,沈暮眼眶红,然而画面一转,又是江酌坐在他身边,端着杯子给他喂水,守着他睡觉最后是漫天火光中,江酌无力地靠倒在他肩上。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剧烈撕扯着沈暮,他知道那杆秤已经在不自觉之中倾斜了,但最后的自尊却不允许沈暮承认。
正当他陷入激烈的挣扎时,江酌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没有半分混沌,反而清醒得很,见沈暮拿枪对着自己,也没有流露出惊恐之色,反而垂了垂眼角,纵容又无奈的模样“准备杀我了”
江酌偏了下头,颈线拉直“来吧。”
江酌的神情极大地刺激到了沈暮,他紧了紧手指,枪口用力向下一压,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沈暮嗓音颤,急切开口“说,当初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那么对我”
这个问题他问了江酌不止一遍,但从来没得到过满意的回答。
现在,沈暮甚至荒唐地希望江酌有什么隐情,有什么苦衷,这样一来,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原谅江酌,而不用陷入深重的纠结之中。
“我”江酌动了动嘴唇,出一个类似叹息的音节,他看起来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说“我错了。”
“我不要这些道歉”沈暮眼尾红得像是烧了起来,声线不停地抖着,“说对不起有用吗”
“说对不起确实没用。”
江酌望着沈暮,脖子被压得让他感到窒息“所以我补偿你了,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荣誉,或是地位我都帮你找回来了。”
沈暮咬着牙,唇间沁出一点鲜红的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江酌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他突然苦笑一下,轻声说“那天在车上,我妈妈对我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沈暮眉心拧起,江酌长叹一口气,继续道“自从我和你结婚,她就一直不停地在指责我,诅咒我说我和一个人类结婚,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也跟你说过,我父亲不喜欢人类,他威胁过我们,如果和人类结婚,那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些话让沈暮心中一紧,他喉头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我的那些朋友”
江酌的视线转到窗外,平静的仿佛不是在叙述自己的事情“你受伤之后,经常会有人来笑话嘲讽我他们曾经因为你的存在,时常来巴结我,然而风水轮流转,现在的我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所以你就”
半晌,沈暮像是才消化掉江酌说的话的意思,他开口,声音竟然微微哽咽。
“是的,”江酌坦然望向他,“我就是这种虚荣的人,我受不了他们对我的嘲笑与指责,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所以”
“我把怨恨转移到了你身上。”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中,沈暮蓦然伸手,一把揪住江酌衣领,手背青筋暴起,将他的上半身拽得离开了病床“这就是你的理由”
他双目红得像是狂的野兽,骇人到了极致“因为你的虚荣,就让我过上了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日子”
只是因为江酌所谓的面子,他就白白遭受了那么久的痛苦
江酌一边被枪指着一边被拽着衣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略微吃痛,费力说道“是啊但是但是我后来又后悔了,我不该太在乎那些人的眼光,我真的很爱你所以就想、补偿”
啊啊啊啊他要不能敷吸了
妈的不会沈暮还没开枪自己就要被掐死了吧
江酌内心疯狂咆哮,面上丝毫不显,愈可怜兮兮。
“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不肯原谅我,我自然要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赎罪。”
江酌抬起右手,卡住沈暮的虎口,用尽力气往外掰了掰,为自己留出喘息的余裕。
“所以现在就杀了我吧。”
江酌勾起唇角,冲沈暮露出一个微笑,他说着,另一只手也攀了上去,摸索着覆到沈暮手背上,食指同样插–入扳机前的圆环中。
“你的手总是这么凉”
江酌湿润的瞳仁中倒映出男人充满戾气的英俊面庞,他低声耳语,随后食指果决下扣
沈暮瞳孔忽地一缩。
“不”
伴着一声近在眼前的清脆枪响,沈暮失控地大吼一声,江酌猛地紧闭双眼,身体弓起,呈一个本能的防御姿态,与此同时,他的左臂被向上拽起,过程之迅让江酌严重怀疑自己可怜的胳膊已经被卸掉了。
一秒,两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