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暗叹:原来还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六十三)暗夜(2)
“在回答前,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伊人也不着急,面色如常地说。
“问。”吴湘简短地催促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朔阳城的消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匿名?还是……”她本想直接问,是不是醉月楼的忠伯父子告的秘,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如果不是他们,那他们的身份也会由之暴露,纵然他们疑点丛丛,伊人却不想把旁人也拉入险境。
她心里暗暗自嘲:终究还是免不了那可怜的慈悲心啊。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不是?”吴湘敛了敛眸,异常犀利地望着她。
伊人苦笑得摇了摇头,“人心叵测,我怎么知道是哪里出的纰漏。”
“醉月楼。”吴湘只说了三字。
伊人笑容更苦,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也不必太难过,告密的是常忠的儿子常武,常忠倒是拼死护着你。”吴湘淡淡地继续道:“可惜他养了一个好赌贪财的儿子。”
“你说的‘拼死’是什么意思?”伊人冷声问:“忠伯死了吗?”
“他儿子失手打死的,与本官无关。”吴湘漫不经心地说完,终于将手里叮铃作响的锁链抬了起来,放在眼前晃了晃,“这么粗的链子,若是打在你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心疼。”
伊人心中一寒,望着那条足有婴儿臂粗的铁链,咬了咬嘴唇。
其实疼痛也是一件能够习惯的东西――她已经经历了许多疼痛,比起最初那个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现在的伊人几乎像杂草一样强韧了。
可再怎么经得起疼,终究是怕疼的。
特别是知道疼痛无可避免的时候。
“你老老实实地说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否则……你该知道我的名号,从来杀人可以不见血的。”吴湘笑了一笑,那种皮动肉不动的感觉,分外狰狞。
伊人暗叹一声,然后挑眉道:“左右不过一个死,我何必让你如愿?”
吴湘愣了一愣,然后又阴冷冷地一笑:“果然是伊志的女儿,倒有点傲骨,只是不知道你这傲骨,能撑到几时?”
“这要看你想让我撑到几时了。”伊人淡淡回答。
吴湘抖了抖锁链,小屋里又弥漫着那冰冷的金属声音。
“我们晚上再开始,你还可以好好睡一觉,等以后,怕是想睡也睡不成了。”吴湘俯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阴骘漆黑的眼眸见不到底,只看到里面映着的两个倒影:伊人发饰凌乱,纵狼狈,却不显丝毫弱势。
吴湘终于离开,伊人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应该是一个地下囚室吧,冰冷的墙壁、冰冷的刑具、黑漆漆的光线。
她又试着动了动:除了手腕被缚外,倒没有什么其它的束缚。
这个发现让伊人些微欣喜,她咬了咬牙,发狠心地扯动着手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一声“咯吱”,一只手腕的腕骨脱臼,绑缚的地方陡然一系,手脱形出来,然后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它复原。剩下那只也如法炮制,不一会就脱了束缚。只是全身疼得冷汗,已经濡湿了好几重衫。
(六十四)暗夜(3)
获得自由后,伊人不敢耽误,敏捷地跳下木床,蹑步走到那扇铁门旁边侧耳细听,外面果然传来一阵阵井然有序的巡逻声,听脚步,应该不止六人。
两个人还能想想法子。六个人,伊人自问根本无法应付。
正琢磨着,她又听到一个粗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来者步伐稳定有力,不用想,便知道是吴湘了。
伊人赶紧又跳回木床,重新将绳子松松地挽在手上,佯装睡觉。
铁门哐啷一声打开了,吴湘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伊人如刚睡醒一般转过头去,见到来人也只是微微怔了怔:就是那个夜闯客房的常武。
“伊人,你的一个故人来探望你。”吴湘还是一脸的似笑非笑。
伊人冷冷地‘恩’了声,然后挑眉问常武:“忠伯的丧事料理好了吗?”
常武脸一绿,却还是回答了:“这是我的家事,不烦伊小姐操心了。”
“忠伯好歹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不操心呢?”伊人神色自若地回答道:“常武哥,你还是没有忠伯有远见啊,其实我一早就对忠伯说了,只要他护得我安全,我的东西一定会有他的一份,到时候又岂是这区区千两黄金?也可以不与这些虎狼官僚打交道――可是你太急了,到手的肥肉又飞走了。”
“你胡说,你根本没打算把宝藏分给我们!”常武涨红了脸,厉声道。
“我若是没说这样的话,忠伯又怎么会拼死护我?因为他知道,我比这赏金值钱多了。常武啊常武,你丧失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伊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惋惜。
心里,却暗暗地道歉,对那个至死护着她的人,道歉。
常武脸色变幻万千,或红或紫,惊疑不定。
“不过,现在那东西没你的份了,如果这位吴大人还肯放过你,你就拿着你的赏金过日子去吧――不过钱可不经花,这区区几两金子,可是转眼的事情。”伊人最后不屑地瞅了瞅他,几乎有点痛心疾首的意味了。
站在后面的吴湘终于不能继续事不关己了,他猛地“咳”了声,然后盯着常武,神色暧昧地说:“你若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本官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随,你,处,置。”他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拿余光往伊人身体上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