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回到县衙,太子坐在小楼里看着带来的书,看起来云淡风轻地等着结果。
陈应一行人回来,先是那个近侍上前禀报,将事情说明白,便拎着那个老练的吏员丢在屋中,另外两个分别找了个房间搁着。
那人本来就是个见利动三分的,又窝囊胆小,这时候自己个儿被捉住,已经完全不管什么妻子儿女,将钱家吩咐他的事情全部倒出来。
他只求着自己不要被连累,推脱着自己只是被逼无奈,如今坦白从宽,要上头轻轻放过自己。
屋里的人都不屑听他推诿,只是陈应伸出手去将人拖走,换了那个持刀伤人的刺客来。
那人看着劲瘦却眼神凶狠,不是善茬,身上的黑衣虽然没有明显的款式,但是料子也是耐磨抗用的,只是腰间一条墨黑的皮制腰带,带扣上的银色样式却是眼熟。
四眼,牛角且末端微微分支,形状凶狠,呲着獠牙。
这人只是腰间有一个银色带口,显然和这个金色的令牌不在一个等级,但是也恰恰说明了这些人是成体系被招揽,或者是从一开始就被培养出来的。
而且是二皇子麾下……
陈应侧目去看,太子虽然表情还算自然,但是手上捏着杯子的指节已经渐渐收紧。
“杀了他,不必审了。左右有另外那个就足够去钱家搜捕,这个,不留也罢。”
他的话轻飘飘的,根本不把这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这样还不审问杀死,也
不定到底几成罪过,也太过草率。
见陈应片刻之后还不动手,太子的视线从那个被攥紧的杯子上挪开,和他对视。
大概是太子的眼神中,头一次不加掩饰地露出凶狠,叫陈应心神一震。
“殿下,此人必然知道些证据,握在手中也算是把柄,不如再审问一二,再按……”
陈应的话还没说完,太子手中的茶碗落地,门外守着的近侍瞬间出手。
剑尖自那人胸口贯出,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此人欲伤太子,方才被斩于此处,陈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陈应怎么敢有什么意见,只是深感人命在上位者手中的卑贱,一瞬间沉默无言。
今夜,还是要去钱家的,太子手上有官家今日给的手谕,调京畿的禁军。
火把一下子照亮整个钱家的宅院。
这座在安奉县最豪华的宅子,外面看着还算克制,只是一个普通富户的样子,里面看却露出肆意的奢侈来。
人工挖出来的小池和嶙峋怪石,砖瓦花纹细致,侍女身上的珠翠和衣料,比一些小官家的小姐穿的还要精致。
钱家应该是本来就发生什么事,厅上一个不住地咳嗽着的老者,愤怒地指着下面跪着的一个布衫男子,一边还跪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钱佳玉也坐在一边,还有一个把脑袋上层层叠叠坠着花的女子。
见陈应带着人闯了进来,钱佳玉才腾地坐起来,怒而问道。
“陈大人,何故无贴闯我家
宅!”
陈应只是将那个黑衣刺客的银色带扣丢在厅中,钱佳玉原本理直气壮的愤然表情,忽然便得不那么自然,梗着脖子反问。
“这是什么?”
“催命符。”
陈应心情不佳,不打算和这样的人解释,刀兵在手,身后还有官家兜着,谁也说不上别的什么。
身后的禁军上来将人拖走,任他怎么呼喊咒骂,也没人把他放开。
“我是二皇子的人,将我兄长还来!小心我叫殿下砍下你的狗头。”
脑袋上层层带花的女子也扑上来,头上一朵白色绢花落在陈应的脚边,听着那个女子的话,陈应抬起脚缓缓将那多话踩碎。
陈应冷冷地瞟了那女子一眼,看她面上艳俗的妆容,忽然发现了张月君和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
张月君身上的生机是自己的,从内而外的力量能够感染很多人,但是很多其他的女子,从小就被潜移默化地影响,只是和钱佳玉的这位妹子一样,像是菟丝花一样,要依附别人才能成活。
坐在厅中上首的钱家老爷,他颤颤巍巍地要说什么,却在与陈应目光相接的时候害怕地避开眼去,犹豫了一会才轻飘飘地问孽子会不会连累钱家。
陈应也不多说,身后的禁军代他传达。
“钱虞候杀害安奉知县满门,奸污知县之女,理当送审定罪。”
后面传话的禁军将话说完,便几步走上前来,立在钱员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