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诺今日穿得朴素,一袭淡粉色衣衫,素白的玉钗绾发,纱巾遮面更衬得一双明眸恰似星辰。
她这一张口,吓坏了王端和旁边的老仵作。
“这……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慕容诺走到吊绳下面,指着地面凌乱的拖痕道:“死者若是自己走过来上吊,脚印必然清晰,且附近有踩踏用的石头或垫脚的东西,但这里只有凌乱的拖痕,显然是先被杀死或者弄晕了,再拖来这儿挂到树上的。”
“未必。”沐清风摇了摇头,“本王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现场很有可能被破坏了。”
慕容诺也不立即否定他,蹲到尸体旁边观察外表,自言自语似的分析起来:“上吊的人颈静脉被压迫窒息,会造成尸体颜面青紫,舌骨骨折,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上吊的人吐出舌头。”
她回头,模仿吊死鬼的样子做了个鬼脸。
沐清风听得十分认真,“继续。”
她点点头,又勾起死者下巴左右检查:“你们看,这具尸体肤色透着粉红,尸斑暗红,看起来很像外伤……”
“没错。”沐清风难得附和她。
没想到慕容诺话锋一转,“不,也可能不是外伤!”
呃???
这下连老仵作都好奇得凑近了些。
慕容诺举起尸体僵直的胳膊,仔细看了又看,才确定似的道:“外露肢体部分呈鸡皮状,这可不是外伤能造成的,所以目前从外表观察来看,死者也不可
能是上吊致死。”
“……”
众人和大理寺卿等人听得一脸懵逼,目瞪口呆,慕容诺看向沐清风:“现场可以被破坏,但死者不会说谎。”
介于上一桩案件,沐清风对她验尸的本事多少有几分了解,但今天他不得不再次刮目相看了。
一旁,王端擦了擦额角冷汗,走上前来,“王爷,此女子不是大理寺仵作,所言也不足为证,咱们还是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吧?”
“谁说她不是仵作了?”沐清风冷哼一声,“死者脖颈上的勒痕在喉结上,这是上吊能吊死的位置吗?王大人,不如我找根绳子你亲自试试?”
“这……王,王爷说的有道理……”王端脸都白了。
慕容诺听到沐清风的话,立即看向尸体脖子,好家伙,沐清风挺厉害的嘛!这个细节她刚才差点错过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种奇怪的默契,然后又尴尬得迅速闪躲彼此的视线。
站在人群另一侧,不知何时跟进来的秦筱远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唇角轻轻一勾,有点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持,王爷带来个女仵作,说的跟大理寺老仵作截然相反,把围观的老百姓都听得云山雾绕的。
这时,人群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是大理寺卿朱谨走了进来,王端和仵作连忙上前行礼:“朱大人!”
“情况如何?”
仵作抢先答:“回禀大人,这人被挂在树上,脖间
有勒痕,身上没有其他伤口,许是……自杀身亡。”
慕容诺惊了,心说我和沐清风都验的这么明明白白了,你怎么还张嘴说胡话呢?
那位大理寺卿一眼不看尸体,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将尸体带回大理寺,结案吧。”
“等等!”
慕容诺和沐清风同时开口,沐清风蹙眉道:“朱大人,死者死因诸多疑点尚未查清,怎么能草草结案!”
朱谨压低声音:“九王爷,科考在即,若此事闹大,势必影响考生们的情绪,对今年朝廷选拔人才百害而无一利啊。”
沐清风不语。
严格来说,朱谨算是他的上司,他是朱谨的主子,两人相互掣肘,这几年在大理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他来得及时,却绝不是凑巧。
另一边,慕容诺已经翻开死者领口和衣袖,很是疑惑得喃喃道:“好奇怪啊,死者皮肤不仅有红斑水肿,还有水泡,领下和胸口还有部分皮肤坏死变黑,这看起来很像是冻死啊……”
众人哗然,冻死?
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冻死人?
绝对闹鬼了啊!
“这位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休要危言耸听了!”王端摆起官威来吓唬她。
慕容诺压根没听到似的,从腰间摸出那一套羊皮卷袋,“如果真的是冻伤,那么支气管、肺部和食道黏。膜也一定会改变,我得解剖看看!”
一展开,满满一排磨得发光的袖珍刀具。
“慢着!”
眼瞅着
就要起刀,朱谨冷喝一声阻止,“哪来的刁民,竟敢当众对尸体动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