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跳。
这件事应该怎么和他说?
苏青返回微信界面找到孟叙冬,却没有点进去。这是她的事,不该牵扯上孟叙冬,何况就他那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问他也只会得到一句,用嘴巴说。
最终编辑了一条措辞郑重的微信向小武道别,也无非是说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按她的习惯直接删除宣告结束。城里人date都是如此,但这是县城的相亲,牵扯到那些介绍他们的熟人。
壁挂钟的时针向逼近八,苏青假装出去打电话,一面往前走一面回望澡堂。走着变成跑,到车站才看到孟叙冬发微信说:“别穿你那破丝袜。”
合着她乐意穿给他看一样。苏青无声冷笑,揣起手机过马路,上了面包车。
依旧一身黑,长大衣长筒靴,头发盘起来捆鲨鱼夹。隆重的全妆,下睫毛都根根分明。苏青系上安全带,转脸对上孟叙冬紧盯的目光。
苏青心下狐疑,掰过后视镜照照,抿了抿唇上亮晶晶的唇膏,觉得有点轻挑,掏出纸巾擦掉些。
孟叙冬全程看着,苏青不耐烦:“可以了吧,还走不走了?”
车飞速驶出,苏青差点磕到脑袋。
“你凶什么凶?”
“我凶还是你凶?”
“再凶我这破婚不结了!”苏青凑上去瞪着孟叙冬,孟叙冬斜肩躲避,意外地没说什么。
她反倒心欠,怕真的惹着他了,只好用手肘轻轻碰他,“什么意思啊?”
“什么?”孟叙冬挑起眉毛,右耳朵倾过来。
“我说……”苏青心里闷,别过脸去看窗外,“算了。”
孟叙冬坐正身子,目视前方路况,平静地说:“听见了,不凶你。”
窗玻璃上浅浅的倒影浮现了笑意,苏青轻哼:“要拍照片的,也不知道穿好一点。”
孟叙冬不知道什么叫好,临时问人借了件西装外套,今早给陈春和看,那小子笑话他像项目经理搞接待,人模狗样。
他还特地刷了鞋,打盹儿的时间也没有。
但不累,叫他下车跑过去都行。
从县城到城区的市政服务中心开车四十来分钟,他们坐电梯到民政局的楼层,发现已经排成了长队。
谁说现在的人都不结婚?特殊日子结婚的人更是格外多。
苏青转头看孟叙冬,好像这才注意到他难得干净的一张脸,胡茬刮了,头发梳成背头,一身靛蓝色细条纹西服稍微有点皱也不妨碍。
他不是时下审美的俊男,五官硬朗,莫名有股乖张不驯的味道。
就靠这样子招人才有那么肆意妄为的青春吧?
“切。”苏青拿传单掸了孟叙冬一下。
孟叙冬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更像你妈?”说完苏青就有些后悔,比起两家恩怨,孟叙冬的妈妈更是一种禁忌。
孟叙冬的妈妈是厂花,厂里不知道多少人惦记,老苏是个例外。
那年老苏还跟着老孟干工程,厂花发现老孟还有另一个家庭,孩子都好几岁了。这么多熟人知道竟没一个告诉她,厂花来澡堂闹,和艾秀英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厂花就走了。
彻底走了,像娜拉一样。
大约没想到会忽然提起他妈妈,孟叙冬挑起眉梢盯住人,苏青抿唇别过脸去。
孟叙冬却又说:“嗯,都说我像她。”
“像你妈妈好看。”
“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孟叙冬并不需要回答,淡漠地说,“我忘了。”
两人跟着队伍缓缓移动,旁边的新婚夫妇穿得很正式,还请了跟拍摄影师。听他们唠嗑,苏青才发现大家都是在外面的相馆拍好登记照再来的。
说是民政局拍的效果太可怕。
苏青内心蠢蠢欲动,可又觉得一来一去,孟叙冬免不了嫌烦。
孟叙冬这人实际没什么耐心,要干就干不干拉到。苏青挥走动念,排到窗口去照相。
照片从打印机一出来连孟叙冬也皱眉头,就像俩临时凑一块的杀手,看着不像来结婚的。摄影老哥可劲夸,两人登对。
他们相顾无言,拿着照片去填表,没一会儿便领到了红本。
“早知道不化妆了,上镜好显老。”从大楼出来苏青没忍住小声抱怨。
“再结一回?”
苏青不想搭理这话,要回澡堂,“我得干活儿,除非你养得起我了。”
孟叙冬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对哪一点感到无语,淡淡讥诮:“应该还是养得起你。”
苏青觉得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只认识县城里的这个她,他从来不知道她有多贪心,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