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他跟大年一定要长长久久地相亲相爱,到她老了,出双入对地一起到她床前看她,等她死的那天一块儿来送她。
贺繁叫了她,母子俩温情脉脉地聊了许多事,聊起她第一眼看到贺繁,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有多奇妙,也说贺繁这些年有多让她骄傲。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太早送走她了,都没有等到她变老。
也没有等到贺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代出。
一盆金灿灿的元宝和纸钱倒进焚烧炉,火焰高高一扬,江代出瞬间嚎啕大哭。
他泣不成声地和她说话,说自己错了。
他不该和她犟嘴,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会有下辈子。
他现在相信有下辈子了。
下辈子他还要当她的儿子,还会在茫茫人海中帮她把贺繁找出来,带到她面前,他们还做一家人。
第1o5章
悲伤无孔不入,片刻不休,绵密侵蚀着思念亲人的心。
送走年美红后,江代出过得浑浑噩噩。
也不是多想哭,就是无时无刻不感到胸腔憋闷,像灵魂被抽离后身体不知该怎样呼吸。
有时候在家里,他老恍惚地觉得年美红还在,似乎只要他大喊一声妈,就会听到她的回应,看到她边用围裙擦着手边从哪个房间里出来,到他跟前和他说话。
江代出与年美红的感情有多亲厚,贺繁看在眼里,深知他一定比自己更难受。可若年美红天上有知,一定不愿意,也忍心看着他们消沉太久。
于是贺繁不得不强迫自己抑住哀伤,打起精神,在江代出最痛苦难捱的日子里做他主心骨,带他一起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开学已经有些天了,料理好年美红的身后事,贺繁跟江代出才回去上课。
在殡仪馆守灵的那两天,江代出完全没有合过眼,后来回家也每晚失眠。可有天他忽然又开始嗜睡,在学校一睡一整天,回了家还接着睡。贺繁以为他是太累,除了提醒他吃饭不会叫他。
一日寻常放学的公交车上,江代出靠着贺繁的肩膀又睡了一路。
路况不好,车子急刹一晃,贺繁伸手扶住他的脸,摸到一把湿凉。
而后江代出坐起身问贺繁,有没有梦到过年美红,为什么都好些天了,她一直都不来他梦里。
他太想她了。
贺繁红着眼睛说自己也没有,不过没有是好事,证明她走得很安心,没有来不及说的话,也没有未了却的愿,定是相信她的孩子可以过好,才放心地不出现了。
江代出知道,贺繁那是在安慰他。
他觉得相比自己,贺繁真的更像妈,他们一样坚强又温柔,无论生活的风雨再大,再怎么全身淋透,依然会搓热冰凉的一双手,去捂他们爱着的人的心。
转眼冬天过去。
春光照万物破土,本与人宜,却是这个家里有过的最冷一个春天。
期中考后,高二生也和高三一样周六要上半天的课。
近来锦阳频繁修路,好好的路面拆了填平,平了又拆,回家的公交车被前方并道的车辆堵得寸步难行,公交司机焦躁地频繁按着喇叭,车窗外破土扬尘,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
江代出跟贺繁刚去看了年秀玲和她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