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
清朗男声惊呼,殷元绛只觉自己手腕被人用力拽住,而她的身子却猛地失重下坠!
头脑还有些昏沉,腹部还隐隐作痛,殷元绛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宋文邕涨得通红的脸,看向她的眼中充满担忧。
这是在黄泉路上等她呢?但是怎么死了还变年轻了?
殷元绛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要落桥了?
奈何桥?
脚下是一片池塘,她脚踝以下已经没入水中,清凉的湖水浸透罗袜让她脑中顿时清醒不少。
“殷家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伴随着不远处女子的惊叫,殷元绛听到一阵骚动由远及近,来不及细想,她森冷目光落在抓着自己胳膊的右手上,猛然挣开,宋文邕措不及防就被撞到了石桥上,痛的脸色扭曲,下意识松开了手。
殷元绛右手攀住了桥栏,这个桥并不算高,因此没怎么费劲就爬上来。
安然落地后,殷元绛看向宋文邕的眸光蕴着滔天恨意,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紧紧攥在手中。
“小四你也真是的,怎得好端端过个桥也能往水里落,幸好有这位宋公子,不然我可如何跟你哥哥交代!”打头一身鹅黄罗裙的女子急忙忙上前打量僵立在原地的殷元绛。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是七嘴八舌的连忙说道:“是呀,听说你落水了,可给我们吓坏了!”
殷元绛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神情恍惚。
“这是吓傻了不成?这池子不深,就算落下去也不过是湿一身衣服,莫要害怕,只是这马上入秋了,当真落下去难免着了风寒,你啊,以后万万仔细着些。”女子伸手点点她的脑袋。
“璇姐姐?”殷元绛看着她喃喃出声。
“真吓傻了?”周凤璇吃惊的看着她。
殷元绛目光扫过所有人,脑中宛如惊天炸雷轰然作响,这不就是四年前,周家举办的秀才宴,她初遇宋文邕时的场景吗!
就是这次相遇,让她被宋文邕蒙蔽了心智,一心认定他是良人,最终让整个殷家家破人亡!
心头鼓噪无比,殷元绛按捺住自己的震惊不解,深藏恨意的眼神看向宋文邕,一字一句尖锐无比道:“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吓到我,我又怎会跌落石桥!一个外男不好好呆在前院,却贸贸然出现在全是女眷的后院,我倒是觉得此人只怕居心不良!”
宋文邕涨红了脸,连忙作揖道歉:“是在下失礼了,初来贵府有些不识路,见府中风景蔚然便沉迷欣赏,不知不觉就走到此处,见到这位姑娘独身在此处,便想问问路,结果害姑娘险些落水,在下给姑娘赔礼了!”
“身在陌生府邸无下人引领却随意走动,很难说你的学问是不是都学进了狗肚子里!”殷元绛讥讽道。
“宋公子能小三元及第也是学识过人,难道连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都不懂吗?!”周凤璇冷哼一声,拉着殷元绛轻声哄道:“好啦,快快随我去将湿衣裳换了,省的落了风寒,苦的是你自己。”
又吩咐了自己的随身丫头,“将这位宋公子带回前院,另外找人在后院入口处守着,省的再有人迷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说罢便拉着殷元绛快步离开,其余一众女子也都没给宋文邕什么好脸色。
等身边只剩下周凤璇身边的丫头,宋文邕这才直起身,情不自禁握了握拳,掌中那细腻柔滑的触感好似犹在,脑海中那张明艳至极的俏容怎样都挥散不去。
他怎会对一个初见的女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子,请。”丫头伸手一引。
宋文邕收回目光,心中怅然若失。
。。。。。。
殷元绛心念繁杂,确信自己重生之后便匆匆跟周凤璇道别离开,急急往家赶,得知爹娘和哥哥在书房立马赶了过去。
猛地推门而入,便见爹娘和大哥殷宿神情诧异的看着她。
“娘!”殷元绛红了眼圈,直接扑入殷母怀中,眼泪滚滚而下,心尖儿酸涩的发疼。
是她,是她一意孤行,是她识人不清,才害的爹娘和哥哥们身首异处!
放在心尖尖的殷家独女哭的这般伤心,几人哪还有半点训斥的心思,哄了半晌殷元绛才止住了泪,却仍旧在打着哭嗝。
“好了好了,翻了年就及笄,该是个大姑娘了,怎得还这般娇气,又是谁惹咱家娇娇生气啦?”殷母摸着她的头哄着道。
殷元绛本不想再提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可念头一动,便将在周府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直接表达了她对宋文邕的讨厌嫌恶。
殷宿和殷父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殷父清咳一声道:“好了好了,委屈我家乖女儿了,快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去龙虎寺上香呢,可莫要起晚了。”
殷元绛见上眼药成功,便也不继续赖在书房。
无比安心的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跟家人一道坐上前往龙虎寺的马车。
作为锦州最负盛名的寺庙,龙虎寺向来香火旺盛,更有人不远千里也要来龙虎寺上柱香许愿,如今秋闱在即,龙虎寺更是成了学子们祈福求保佑的心安之处。
上完香,他们一家便被小沙弥领到一处安静的院落歇息。
用过午膳正与母亲说着话,便听屋外的院子里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
“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殷母纳闷的探头往窗户处张望。
殷元绛心中也是好奇,走到窗边将扉页支起来些,一眼便瞧见院中那颗巨大梧桐木下,父亲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袍的男子,修长莹润的手中执一枚白子不急不缓落下,清隽昳丽的面容噙着浅淡的笑意。
她推窗的举动引来男子注目,清冷幽深的双眸扫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后不闪不避,略一颔首算作见礼。
殷元绛手一抖,下意识收回手,撑起的扉页落下砸出砰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