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缓缓移动到门前,看到了滑稽的一幕。
林柔,就是她的姑姑,正抱着一只泥哇哇的绣花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呼天喊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果然丢了一只鞋,她竟然一直没察觉。
林柔身旁,白玉秀跪坐在她的娘亲身旁,默默抹着眼泪,小声啜泣着,“我们遇到了山贼,又跟姐姐走散了,姐姐怕是凶多吉少。”
“可怜的歌儿啊,连个全尸也没留下啊,这是什么歹人啊,太丧心病狂了,歌儿,我的歌儿,姑姑心疼你啊,那个没良心的婆娘苏周刚生下歌儿没几天就狠心的一走了之,我们歌儿从小没了娘亲,我那个傻哥哥又不肯续弦,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歌儿带大,不是她的娘亲胜似她的娘亲啊,现在你就这么走了,让我那可怜的哥哥怎么活啊,将来谁给他养老送终啊……”林柔边哭边抹眼泪,还真让她抹出来两滴。
英儿被两个家丁扣住手摁在地上,满眼怒意的瞪着猫哭耗子的两位母女,两个脸颊高高肿起,显然被人扇了巴掌。
费嬷嬷皱着眉头,看了林柔一眼,“柔夫人,您说的是什么话,现在出去寻找大小姐还没回来,您这样说,莫不是诅咒大小姐和老爷?”
英儿也囫囵的附和道,“对呀,我看你们是盼着我们小姐出事呢吧!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找小姐!”
“你给我闭嘴吧,死丫头!都让人出去找了一下午,就带回来一只鞋,你出去有什么用,你是神仙吗出去就能找到?”张嬷嬷训斥英儿,脸上的横肉伴着说话时一跳一跳的。
张嬷嬷刚才说派人去山里找她了?
哼,她在山里待了一下午一晚上,除了那个病秧子和他的侍卫,她连个其他人的鬼影都没见到。
接着,她又看到张嬷嬷扭头柔声安慰林柔,完全不似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夫人,大小姐走了,当然需要玉启少爷和玉秀小姐给咱们老爷养老送终了,老爷是您的亲哥哥,是他们的舅舅,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亲的人了,再说了,总归这万千家财以后都是两位小主子的,于情于理,别人都说不得什么。”
这个张嬷嬷,原来是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
林九歌明白了,原来这林柔一家人是在这等着呢。
林柔已经嫁给了建德伯白承兴,却还觊觎林家的家产。
且不说,林柔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就说林家能有现在的盛况,也不是继承祖辈的财产,而是林九歌的母亲苏周与林毅两人白手起家,日益操劳一分一毫挣来的。
现在,林毅成了宁城富,林柔倒是惦记上这点财产了。
林九歌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虽然她心里知道,她这副鬼样子只会吓到别人,根本搏不来半分同情,但戏该做还是得做。
“姑姑,妹妹——”
“啊——”白玉秀看到林九歌的第一反应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她叫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了,赶紧装作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妹妹不想让我回来吗?”林九歌眼中滑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冷意。
“不是的,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我们正为姐姐担心呢!”白玉秀慌乱的解释。
“小姐,小姐我就知道您还活着!”英儿口齿不清的喊着。
“英儿这是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扣住英儿?”
林九歌怒视着扣住英儿的两个家丁,顺便记住了他俩的模样。
家丁看到林九歌冷若冰霜的眼神,不由得松了手。
英儿扑到林九歌身边,呜呜地哭着。
林九歌心疼的看着英儿肿胀的脸,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没事,英儿,你看,我好好地呢,乖,别哭了。”
她这一哄英儿哭得更厉害了,她家小姐,何曾这样对她好言好语过。
之前,因为她觉得表小姐对她家小姐不好,总是劝林九歌提防着白玉秀,林九歌总会因为这些事骂她罚她。
林九歌看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英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英儿以前也因为她受了不少苦,不过,以后不会了。
“姑姑,妹妹,这是哭丧呢?有人死了吗?呀,姑姑,您的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姑姑,不会吧?”林九歌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难道……难道建德伯他……死了?姑姑您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了?”
林柔没想到林九歌竟然敢诅咒她的相公,这个没教养的小东西,跟她娘亲一样惹人厌!
“大小姐你瞎说什么,建德伯他活得好好的,呸呸呸,多不吉利!”张嬷嬷指责道。
“刚才,你说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不吉利呀?”
林九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嬷嬷,脸上的表情甚是可怖,让张嬷嬷没来由的后背凉,心里纳闷,这个没头脑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吓人了。
“不、不是,大小姐,您误会了,老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建德伯和柔夫人总归是您的长辈,您这样说话未免也太目无尊卑了。”张嬷嬷觉得,草包就是草包,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吓人了些,但还是一脑子的水,没什么可怕的。
“目无尊卑?那我与你之间,谁是尊谁是卑?”林九歌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张嬷嬷一愣,继而答道,“自然是您为尊,老身为卑。”
“那你作为奴婢,刚才说的话明显冒犯了本小姐,该不该罚?”林九歌咄咄逼人,一步不让。
林柔见状赶紧来打圆场,“哎呀,歌儿,张嬷嬷也是以为你出事了太担心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都是林府的老人了,还说什么罚不罚的。”
“姑姑,我就惩罚个林府的奴婢,您不会也要插手吧?我爹跟着商队出行,林府理应是我说了算。来人,把张嬷嬷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林九歌微笑着看向林柔,眼神里确实满满的挑衅。
张嬷嬷拼命地求林柔,“柔夫人,柔夫人,您救救老身,这五十大板打下去,老身的命就没了……”
林柔咬咬牙,不敢阻拦,这要被扣上个插手林府家事的帽子,她可就理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