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莞嫔的父亲甄远道伙同几位官员弹劾了年羹尧及其家奴,皇上破天荒地处置了年羹尧的家奴,这等天大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圆明园。
五月中旬,圆明园十分凉爽,树荫丛下微风徐徐,弘曦恢复了活力,吵着要出去转转。
弘曦已经有七个月了,能出一两声不明意义的呓语,瞧着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他在毯子上爬来爬去不尽兴,不满屋子狭促,吵着闹着要到外面去。
今日天气晴朗,安陵容让奶娘抱着他,出了天然图画就逛起了园子。
路上正好碰见带着淑和来天然图画拜访的欣贵人,索性一并游玩赏景。
淑和在后面蹦蹦跳跳地逗弘曦说话,安陵容和欣贵人走在前面说着话,还时不时回头看几眼。
今天的圆明园格外浮躁,安陵容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谈论,碧桐书院的宫人将头仰得高高的,清凉殿里的则是整日里愁眉苦脸。
欣贵人沉不住气:“毓嫔妹妹,那件事你也听说了吗?”
“御前传来的消息,皇上又没瞒着人,那魏之耀可是被皇上查处了几十万两家产。”
“只一个家奴都这般张狂,不知道他的主子又是何等豪奢?这下华妃可要头疼了。”
安陵容停住脚步,用帕子帮淑和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走进一处庭轩坐下。
“莞嫔如今可得意了,打压了华妃,又有皇嗣等着抱养,说不定不到一年就能封妃了!”
听着欣贵人这般酸溜溜的语气,安陵容不由说道:“莞嫔和华妃的仇深似海,眼瞧着要不死不休了,不知皇上在她们两人中间会偏向谁呢?”
欣贵人噗嗤一笑:“反正不会是我,妹妹你倒是有几分可能后来居上,可我看妹妹你却是没这个心思的。”
“这后宫历来的宠妃还少吗?不提年代久远的那些,就说先帝的舒太妃,昔日可是何等风光,帝王专宠于她一人。今日你再瞧瞧她的处境,为了果郡王的安危,只能被迫遁入空门。”
“是啊!妹妹通透,眼下你我有六阿哥和淑和傍身,以后老了也能有个依靠。”
说话的功夫,华妃带着她的宫女颂芝从她们眼前匆匆走过,看方向是要直奔勤政殿。
欣贵人犹疑地说道:“华妃这是要去向皇上求情吗?皇上不是没有处置年将军吗?”
“皇上可是有几日不见华妃了,想来是迁怒年将军和华妃,华妃能不着急吗?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手段,能求得皇上的谅解?”
当然,安陵容是清楚的,今晚过后,后宫里就会多出一位芝答应了。
华妃自复宠以后,就经常患得患失,眼下哥哥被甄远道弹劾,皇上又对哥哥生了疑心,她想在皇上身边安排一个人,为哥哥和她说上几句好话。
这个人就是曾经被皇上找借口夸赞过的颂芝!
危急关头,华妃顾不上那么多了,强压着嫉妒与心酸的心情,将颂芝亲手送上了龙床。
皇上顺水推舟,这时不是拿下年羹尧的最佳时机,华妃那里还得安抚安抚,不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当天晚上,皇上就在勤政殿里宠幸了颂芝。
“你伺候得很周到!既是华妃身边的人,朕也不能委屈了你,就破格封你为答应吧。”
第二天一早,苏培盛就传了旨意,将颂芝封为答应,同样晓谕六宫。
消息传到各处宫所,嫔妃们一时都不敢相信。
宫里的人最清楚华妃有多么善妒,她怎么会亲自将人送上皇上的龙床呢?若是她能有这般贤惠,当日怎么会疯狂打压皇上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皇后最先得知消息,她从皇上的态度里窥见了他对华妃的一丝偏爱。
“娘娘,宫女不是从官女子开始晋封吗?奴婢觉得这根本不符合规矩!”
“规矩也是皇上定的规矩,只要他喜欢,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皇上破例的时候还少吗?”
皇后的心情一下子糟糕起来,皇上看重华妃,所以爱屋及乌,不然那宫女现在就只会是一个小小的官女子了!
皇后心想,照皇上的态度,年羹尧就算日后被处置了,华妃也不一定有性命之忧。
皇后看得清皇上对华妃有一丝真心,甄嬛却完全看不清,她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得意地笑出了声。
“华妃这是黔驴技穷了吗?想用一个宫女就分了我的恩宠,她想得美。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能那么嚣张了!”
曹贵人在一旁奉承:“娘娘您的父亲带头弹劾年羹尧和他的家奴,正中年氏的要害。年氏心急,只能用这种小手段来改善处境了。”
甄嬛似敲打似称赞:“妹妹还多亏曹姐姐没有为华妃出主意,不然以曹姐姐的聪明才智,妹妹现下也不能这么顺利了。曹姐姐放心,不管碧常在这一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阿哥,我都会收温宜为义女,更会为其在皇上那里美言几句,定不叫她步了朝瑰公主的后尘。”
“娘娘谬赞,嫔妾这是弃暗投明了,跟着娘娘才知道何谓前途光明。”
闲月阁里,沈眉庄大脾气,敬妃在一旁劝解她。
“皇上处置了年羹尧的家奴,我才高兴几天?这芝答应一看就是华妃的走狗,皇上心向华妃,华妃偏又得意起来了!照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报仇?”
敬妃一向冷静,可说出的话饱含怒意:“年羹尧不倒,华妃不会没了下场。这些日子前朝弹劾年羹尧的折子与日俱增,皇上迟早会处置了他,到那时华妃自然就不成威胁了。”
“忍!忍!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年羹尧仗着那点功劳屡屡僭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皇上怎么不早点处置他?”
没人能回答沈眉庄的这番问话,不过皇上的种种动作表明,这个时机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