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承允愣了愣,默默搖了搖頭。
他打在眉尾的金屬釘已經取掉,只留下一點癒合的疤痕,斷眉更顯得野性難馴,又因為蒙著眼睛,顯出一股脆弱的矛盾氣質。
搞藝術的人大多叛逆,6承允並不怕疼,早些年文身穿刺一類的都玩過,玩極限運動摔斷腿也不是沒有。
何況是打了麻藥的手術,除了心理上的痛苦,這一點身體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他聽見喬澤說:「一定很疼吧?對不起啊,是我忽略了你。」
喬澤用力地一把抱住他,6承允看不見喬澤的臉,但能夠感覺到貼在胸膛上的溫熱觸感,胸腔里沉重跳動的心臟酸脹得生疼。
「……疼。」
6承允搖頭,又點頭,聲音低沉沙啞:「很疼。」
說出這個字的瞬間,他居然很想丟臉地哭出來,好在還有紗布擋著,喬澤也看不到他的眼淚。
他緊緊地回抱住喬澤,低下頭把臉埋在對方頸側,因為身高差而微微弓著背,整個人有些蜷縮著,但還是能把喬澤整個罩住。
「對不起。」
6承允喉結滾動了一下,有些突兀地開口道:「我偷偷拍了好多你的照片,藏在地下室里,還有騙你說刪了的那些,其實我都沒有刪。你說我只是習慣了你,不是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你,我愛你,對不起……」
他就像是做了錯事藏起骨頭的壞狗,低著頭夾起尾巴賣力懺悔。
儘管喬澤從來不知道這回事,哪怕知道了也並不會怪他。
喬澤拍拍他的背,忽然笑起來,輕聲說:「沒關係,我原諒你了。」
兩個人就這麼抱了一會兒,喬澤感覺到某處熱源抵住自己的大腿,輕咳了一聲。
6承允漲紅了臉,終於鬆開手。
「其實你可以用尿壺呀。」
「我不想用。」
「那我扶你去,小心點啊。」
「……你不要看。」
「又不是沒看過——好吧,我不看。」
隔著一扇房門,6承彥聽到病房裡喬澤和弟弟說話的聲音。
很顯然,他們已經和好了,又或者說,其實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決裂過。
什麼你追我逃,都只是小情侶鬧彆扭的把戲而已,感情經過了危機的考驗而越發深厚。
段家那個純情的小少爺有先天的優勢,秦煊豁出去性命得到了他想要的,現在6承允也終於得償所願,唯獨他仿佛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