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夠了沒有!」
趙蘭也爆發了,她平日裡對吳志民幾乎言聽計從,吳志民從沒見她這麼疾言厲色,一時間,氣勢竟被壓了下去。
趙蘭冷冷的看他一眼,轉身回屋,房門被她嘭的摔上。
吳志民站在屋外,愣是有些不敢敲門。
陳玉芳懷孕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趙蘭耳朵里,也終於讓趙蘭明白趙振國為什麼那麼絕情了。
「你這個妹妹沒有他兒子重要。」
吳志民冷嗖嗖的戳中了趙蘭的心事。
之後一年,雙方關係急劇惡化。
趙蘭幾乎不蹬趙振國的門,除了要錢的時候。趙振國不給錢她就去陳玉芳娘家鬧,好懸沒把陳玉芳氣出個好歹。
小六也被卷進了這場風波,每次要不到錢,他就會被點名罵,但這種毛毛雨根本不被小六看進眼裡。
他只偶爾忙碌的間隙會想到,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變化,曾經溫柔漂亮的蘭姨,就好像泡沫一樣不見了。
小六告訴裴喬陳玉芳懷孕的時候,神色平靜中帶著真心實意的笑。
裴喬太熟悉小六了,熟悉到只看對方嘴角的弧度,就能將他的心思猜個七七八八。
「決定了?」他問小六決定好要走了。
小六點點頭:「不是現在啦。」
裴喬沒再問,他好奇心很有限,反正以後也會知道的。
小六之後開始頻繁的往h大跑,甚至在保證不影響成績的前提下,請假長時間的留在石興那裡。
陳玉芳在娘家養胎,用不著他幫忙照顧,他不在,也就不用面對趙振國偶爾閃過尷尬的臉,兩人都更自在些。
雖然之前的愛護在慢慢抽離,但小六沒有絲毫不滿怨憤的情緒,他記得自己是為什麼才能上學,又為什麼才能平靜健康的長大,他記得並始終感恩。
考高中的那個月已經臨近陳玉芳的產期,那個飽含期待的女嬰比成績更早落地。
小六見到她時,嬰兒臉上的褶皺已經褪去,白白嫩嫩的小東西那麼點大,看得人心都軟了。
孩子還小,出了月子也是被帶著和陳玉芳、趙振國一塊睡。
暫時不到需要單獨房間的時候,但這個問題遲早是要擺到桌面上的,小六心裡有數,他的計劃里也根本不用等到那個時候。
他和趙振國夫婦,可以有一場好的告別。
孩子的到來讓趙家充斥著喜悅,因為要照顧孩子,陳玉芳就辭了工,專心在家帶娃,但平靜喜悅的日子沒過多久,陰霾就悄然找了上來。
趙振國被辭退了。
他在單位里並沒有拉幫結派,也不會往上經營人脈,踏實勤懇的工作態度,入了領導眼睛的同時,也讓一些人看不慣,主要原因還是他挪位了,別人才能進來。
領導在時,沒人敢鬧,如今老領導退休了,來的領導又跟趙振國非親非故,沒那個閒心替誰出頭,很快趙振國就被安了個,工作嚴重失誤,給單位造成重大損失的理由,被踢了出去。
這還是趙振國平時在單位有點一根筋帶來的好處。
要是扣個偷公家東西的帽子,趙振國這輩子就完了。
沒有單位願意用一個小偷做事,而這還都是小的方面,對於趙振國來說,光是別人異樣的眼光就足夠壓垮他。
還是有人勸,說趙振國那個死腦筋,萬一把事情鬧大怎麼辦,你說他偷東西,他隔幾天吊死在誰家門口怎麼整?
就是吊死在單位門口,萬一事後追究起來,總會牽連幾個,他們和趙振國也沒大仇,只是要他的工作而已。
沒了工作就沒了收入,趙振國從前乾的都是體面活,他動過筆動過嘴,唯獨不需要動力氣。要他跟其他人一樣賣力氣、進廠裡頭做工,他拉不下臉。
家裡還有些積蓄,倒是不用那麼急著找工作,趙振國還抱著為自己洗雪冤屈,重回崗位的念頭。
待在家裡的那幾天,女兒的哭鬧攪的趙振國心煩意亂。
女嬰是足月出生的,但或許是父母雙方的體質問題,娃娃比較體弱,三天兩頭有個小病,經常哭鬧,自己睡不安穩,也吵的周圍人睡不安穩。
吳志民就沒熄過從趙家弄錢的心思,但先前他都是推著趙蘭在前面衝鋒陷陣,自己很少過來。
趙振國已經習慣了妹妹的哭訴,但這次吳志民比趙蘭哭的還慘烈,他抱住大舅哥的腿,發出嚇破膽的嚎啕,左手上纏著布,從縫隙里能看到滲出的星星點點的血。
你就裝吧!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不就是賣慘嗎,無非是換了一種方式。
趙振國不為所動。
趙蘭眼睛紅紅的解開吳志民左手的布,她抓著那隻手恁到趙振國眼前:「你看啊,你看啊!」
吳志民左手只剩下四根手指,他的小手指沒了,如果這是苦肉計,那吳志民可太有魄力了。
鮮血淋漓的創口讓趙振國終於願意坐下來聽趙蘭說話,陳玉芳臉色不好,她不想管,但趙蘭說出你們不管,他們就要剁我的手了。
自然是賭場人動的手,原因很簡單,趙蘭和吳志民逢賭必輸,這次他們輸了個大的。
兩萬七。
這是個賣了他們兩個都還不清的債。
他們那房子頂多能賣個一千多,兩萬七杯水車薪,更不要說還有高昂的利息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