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车司机的话,他没吭声,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他等不了,住院费医药费哪个都等不了,有一天断了陈老汉可能就醒不过来,这个家也就真的塌了。
大车司机将毛躁的头发抓乱,挺粗狂的男人忽然语气哽咽,“我家里有三个孩子,都还小正上学的年纪,老大听说了我这事,本来今年就考高中了,现在说不念了,要打工帮我还钱。我媳妇儿身体不好,上面还有老母,全家就能指望我一个人挣钱,这次回家我把家里亲戚的钱都借遍了才借了这么些,我,我……”
陈南树将手指的骨节按的直做响,一旁的大车司机像是在说给陈南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感叹为什么生活对他这么不公,麻绳怎么专捡细处挑。
陈南树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生活都眼看着好起来了,却突然急转直下,连这个家都要散了。
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是一颗柿子树,上面的柿子烂的烂,坏的坏,一阵风吹过,将顶端摇摇欲坠的柿子给吹掉了。
楼底下传来骂声:“我靠!这天杀的柿子&¥……”
陈南树忽然笑了,大车司机原本还在自言自语,听见陈南树的笑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去,陈南树嘴角的笑已然淡去,整个人又变回了沉默的木头。
大车司机垂下头,知道他们家算是完了。
陈南树却忽然开口道:“都不容易。”
大车司机猛然抬头,接着陈南树的话说:“是,都不容易。”
大车司机走后很久,陈南树都在椅子上坐着没动地方,陈小北拿着热水壶从病房里出来,看见陈南树坐在椅子上,他走过去问:“那人呢?后面的赔款什么时候给到位啊?”
陈南树:“我让他先走了,钱。。。他说一定会筹到,每月补一点。。。。。。”
陈小北打断了陈南树的话,他激动地说:“哥,咱等不了他,现在医院还催着我们交钱呢,他走多久了,我去找他,不管咋的他都得把钱现在给我们还清了!”
陈小北说着就要冲出去,被陈南树给拦下了,陈南树握着陈小北的胳膊,拉着他坐下来。
“小北,今天哥不干活了,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陈南树说。
陈小北眼睛瞪大,“怎,怎么突然要带我出去逛啊?”
陈南树:“反正今天已经请假了,不差那半天工资,好不容易进趟城,总得出去溜达溜达看看,也当散心了。”
陈小北有些高兴,他站起来摆弄着手里的水壶,“那你等我下,我去把水打了,然后咱再走!”
陈南树看着陈小北欢快的背影忍不住扬起嘴角,但很快扬起的嘴角就落下去了,他打开手机,短信列表还躺着最新一条消息,是刘叔发来的,说火车票已经买好,是明天最早一班的火车。
陈南树身体往后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叹。
第一次来城里,不知道该去哪玩,陈南树问了帮忙给陈老汉换药的护士,护士推荐他去附近的商场逛逛,还告诉了他哪家的甜品店好吃,值得尝尝。
陈南树带着陈小北去了护士说的商场,不同于县城里老旧的商场,这里的商场装修的明亮整洁,吃的喝的玩的也多,陈南树一进商场里就迷失了方向,还是陈小北带着他走的。
“小北,你看上去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啊。”陈南树看着如鱼得水的陈小北有些奇怪地说道。
陈小北原本兴冲冲地拉着陈南树要去游戏厅看看,听了陈南树的话他脚步顿住,原本坚定地步伐变得迟疑起来,他回头朝陈南树尴尬地笑了笑,“有吗?其实我都是看哪里有意思就去哪里的,我对这一点都不熟。”
好在陈南树没多想,他也没心情多想,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随着陈小北去了。
有人在抓娃娃,陈小北拉着陈南树在旁边观望,他跟陈南树咬耳朵:“你瞧着吧,照他这样抓,抓一辈子都抓不上来。”
陈南树以前没抓过娃娃,不知道抓娃娃有什么技巧,他疑惑地看向陈小北,“你会抓?”
陈小北朝陈南树狡黠一笑,他径直走到抓娃娃的人面前,也不知道跟那人说了什么,那人给了陈小北两个币子。
陈小北先往娃娃机里投了一个游戏币,陈南树站的远,没看清陈小北是怎么操作的,只知道眨眼的功夫陈小北就抓上来一个小熊玩偶。
给陈小北游戏币的人也惊呆了,连声问陈小北是怎么做到的。
陈小北把抓上来的小熊玩偶给了那人,把另一个游戏币扔进了投币口,他和那人说了几句,应该是在教他怎么抓,陈南树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等走近时陈小北已经将娃娃抓起来了,夹子夹着娃娃移动到了出口,娃娃稳稳当当落进了出口。
是一只小乌龟。
陈小北拿起小乌龟和那人道了谢,兴高采烈地把小乌龟送给了陈南树。
“喏,送你。”
陈南树接过小乌龟,小乌龟很软,脸上装点了两个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很萌。
陈南树:“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夹娃娃能夹起来的?”
陈小北很得意,“我就随便看了看就知道这个机器有猫腻,所以不能按正常的操作来,要有技巧。”
陈小北给陈南树讲了他的抓娃娃思路,陈南树没听懂,还被绕了进去,差点没绕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