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晰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的时候,余文俊小小一只在桌子上面蹦来蹦去,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
——快乐!
看到言晰回来,余文俊猛然一个俯冲,直直冲进言晰怀里,然后扒拉着他的衣领,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对着言晰的耳朵说,“言晰,我好高兴啊!”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余文俊始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去找程纶报仇的时候,对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己那个时候对于程纶而言,就是一条随时都可以弄死的狗,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在程纶的眼里都只是一条贱命。
死了就死了,挥挥手就可以把事情压下去。
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呢?
原来程纶也有这样完全失去理智,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的时候。
原来程纶也怕死啊。
再有钱有势的人,在死亡面前,在法律面前,也全部都是公平的。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三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当年他把妹妹的尸体砌进水泥墙里的时候,他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搅拌水泥的,他知道他那样做是在侮辱妹妹的尸体,可除了那样,他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个办法能够保存住妹妹身上的证据。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晰,”余文俊仰着脑袋,轻声说道,“你可以带我去妹妹的坟前看看吗?我想买束花给她,她最爱漂亮了。”
余文俊现在还是小小一只,虽然在言晰灵力的养护下,可以触碰到一些实体的存在了,但还是拿不了什么太重的东西。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没有言晰的帮忙,他一出去,被太阳精火一晒,直接完蛋。
“好。”言晰把余文俊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带着他去了一家花店。
余文清活着的时候很喜欢花,也很喜欢打扮,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面穷,买不起新鲜的花,余文清就总是采一些路边的野花回来,把它们一支一支的插好在瓶子里,用捡来的贝壳做装饰做手串。
花店里的花五颜六色,琳琅满目,余文俊一时之间挑花了眼,在言晰告诉花店的店员是要去祭拜的时候,店员推荐了小雏菊。
但余文俊不想要这种千篇一律的花束,他挑了一些马蹄莲,洋桔梗,还有望鹤兰,让花店的店员包了起来。
店员微笑着把花束递了过来,“一共两百四十七,这里扫码。”
余文俊顿时人都傻了,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在言晰身边,可他一只鬼也不需要花什么钱,便始终不清楚现如今的物价,就一束花要将近两百五十块,这实在是太贵了吧?
他以前在码头上扛一天沙包也只能赚一百块钱啊。
“要不……”余文俊迟疑了,“我们换一家?”
“没事,”言晰轻轻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扫了码,从店员手里接过花束,“也没有多少钱,况且,妹妹不是喜欢吗?”
余文俊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地垂着脑袋,轻声叹息,“谢谢。”
因为当时余文清的尸体被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她是被小渔村的村民们帮忙安葬的,就葬在余文俊的坟墓旁边。
看着那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碑,余文俊颇有些新奇的感觉,“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够像我这样看到自己的墓碑了吧?”
言晰抿着唇,笑了笑,“确实。”
他把买来的花束放在余文清的墓碑前,撑开了一把遮阳伞,对余文俊说道,“和你妹妹好好聊聊吧。”
言晰走远了,余文俊把花束往前推了推,墓碑上面印着余文清的照片,八岁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年。
余文俊站在伞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他轻轻开口,“妹妹,当年害你的人已经判刑了,死刑,你是没有看到在宣判的时候,他那疯魔的样子,原来,不论是我们还是像程纶那样的有钱有势的人,都一样怕死。”
“下辈子,哥哥就不当你的哥哥了,跟着哥哥太苦了,”余文俊微眯着眼睛,当鬼是没有眼泪的,可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你要学聪明一点,挑一个有钱的家庭,不重男轻女的家庭,知道吗?”
“也不要那么实心眼,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啊,想想后果,如果短暂的失去一些东西,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那暂时吃点亏也没有什么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等到余文俊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