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要是知道还跟他说什么:“没有明说,但他表扬了开区的改革,说这是体制机制上的创新。所以我估计这就是方向。这样,你召集长安、文赋还有光济,先讨论一下。等我回来再一起碰个头。”
“好吧。”
林方政接着安排:“最后一个。方案已经批了,下一步就要抓紧动员开始改革了。这就先涉及了各单位一把手的安排,究竟怎么调整,你们组织部要抓紧拿个章程出来。这一块光济有一些比较好的想法,你们讨论的时候,同样可以把他拉进来。尽快形成定稿,在动员会上宣布。”
世事便是如此,当慎光济表现出确有思考后,林方政便有意识让他参与到具体事务的决策中来,俗称“历练”。这跟孩子们的培养是一样的,当他在某个学科有兴趣且成绩不错后,老师如果让担任课代表,毫无疑问,他在这门学科上的成绩会越来越好。
“好。”这都是吴华行分内之事,没什么好拉扯的。而在这其中,稍微有难度,尚且摸不着头脑的,便是胡文冠会上的指示,究竟指的哪方面了。
忙活这些后,劳累一天的林方政,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翌日上午九点,李宝璐打来电话,表示已经在林方政楼下了。
换上一身休闲运动装,林方政下楼。
上了车后,李宝璐看着他:“就穿这身?”
同李宝璐所穿的纯白薄衫连衣短裙确实不搭配,但人家那是为了拍照时穿脱方便,自己只是一个陪同者,倒没必要那么讲究。
“又不是我试婚纱……”
“好吧。”李宝璐没有多说什么,从扶手箱拿出一个燕麦面包和牛奶递给他,“没吃早餐吧,没时间去吃了,垫垫吧。”
“这可不能打我,中午得要吃顿好的。”林方政拿着面包啃起来。
“没问题,随你点!”李宝璐挂上档,一脚地板油冲了出去,差点让林方政牛奶撒一脸。
“你开车都是这么狂野吗?”林方政抽张纸擦了擦嘴。
李宝璐瞟了他一眼:“要不要飘移一个给你看看?”
“吹牛吧。”
“不信?待会就给你飘一个!”李宝璐又是一脚油门,座驾白色宝马x6出引擎轰鸣,瞬间提到了1ookm小时,在秦中主干道上呼啸飞驰,左穿右插地立刻了七八台车。要不是已经过了上班早高峰,非得被其他司机问候祖宗十八代不可。
“行行,我信我信。”林方政抓着扶手,“别等下被电子眼拍了……”
李宝璐总算收了收油门:“哈哈,看把你吓得。这车飘不了,改天带你去拉力赛场,我朋友在那有专门的赛车,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一飘到底!”
“你真是个疯女人……”林方政没好气道。心里却宽慰了一些,从精神状态看,至少还不算萎靡。
一路北上,从车流如织的市中心渐渐开出了城,很快就了郊区地带。
这是一家高端的婚纱摄影馆,就坐落在城北的一处风景区内。那里有一个秦中有名的婚纱摄影基地,就是这个婚庆公司投资打造的。
路程有近一小时,两人在车内聊着天。
林方政问:“为什么这么突然找了对象?”
“怎么?你们不都想我赶紧嫁了吗?”
“跟我可没关系啊,结不结婚是个人自由,我只是受老爷子所托,帮他劝劝你而已。”
“那我问你。在中国,女人到了三十岁不结婚,就是有罪的。你认不认同?”
“你要说有罪,我肯定不赞同。任何一个文明社会,都不该去干涉人的婚姻自由、生育自由。如果连人的身体都要被主宰,那就称不上文明社会。但是吧,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不结婚是自由,但也要承受被主流排斥的压力。”
李宝璐切了一声:“说到底,你也是所谓主流价值观的卫道士。”
“恰恰相反。”林方政摇了摇头,“在这个问题上,我是排斥主流的。因为这个主流价值观,与时代实际步伐相逆。什么西方国家我们不去说了,就说中国吧。在年轻一代中,无论是结婚率、还是生育率,趋势都是在走低。平均结婚年龄也在逐年攀升。这里面,有客观物质原因,也有主观思想原因。而这样的主观思想原因,何尝不是代表时代步伐的方向呢?时间是不可阻挡的力量,随着时间流逝,老一辈的婚育观念终将随之黄土淹没,年轻一代才是即将萌的主流价值观呐。”
反正是闲聊,李宝璐兴许很久没跟人聊天了,饶有兴致问:“现在年轻人的主观思想是什么?”
“很简单。年轻一代思想开放了,渐渐从单纯繁衍改变为追求个人生命价值的实现。大道理不讲,就举个简单例子。拿现在年轻人举例,大学毕业后二十来岁,在寿命动辄七八十岁的当下来说,这个年龄正是无限创造的黄金年龄初始阶段。可如果按照老一辈的主流价值观,所有人就得三十岁前结婚生子。在中国,结婚生子意味着将承担非常高昂的责任。责任何尝不是束缚呢?本该尽情放手、无所顾忌去追求自己爱好事物的年龄,却不得不龟缩起来去追求稳定,创造打拼的激情全然被压抑了。如果一个国家的年轻人都是这样,那是可悲的。我看着体制内那些老气横秋的年轻干部以及浩浩荡荡年复一年、连年增长的考公年轻人,我就会感慨,这真不是好事。我也是年轻人,和他们相比,我是幸运的。我照样能在这个温水里实现自我人生价值,可绝大部分年轻人,从考上公务员那一刻,就一眼能看到头了。我和很多年轻干部聊过,他们也很迷茫,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意义是什么。甚至有些人说,他的人生二十多岁就死了,只是到了八十岁才埋而已。”
听完林方政这一长段的感慨,李宝璐怔神了一下:“我还真是没看错你,你和我所认识的公务员都不一样。能在体制内有这番认识,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