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问完周正己的朋友们,秘书也打来电话汇报从学校那边了解的信息。周从嘉越听脸色越难看,挂了电话气得在楼梯口站了十几分钟才回到休息室。
见周从嘉面色阴沉地走进来,陈佳辰吓得手中的纸巾都掉了:“小己怎么了?”
“不知道,还在手术中。”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陈佳辰伸出手想摸摸周从嘉的额头。
周从嘉一把挡开,语气不善:“你给他弄跑车了?”
陈佳辰哭得脑袋有点木,反应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啊,车都在京市放着呢,小己还小,哪有驾照。”
“那他哪来的驾照,哪来的跑车,这就是你说的在好好上学?”
周从嘉把打听到的一字不漏告诉陈佳辰,传达过程中陈佳辰一直喃喃自语:“不会的”、“小己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为了女生争风吃醋,不好好学习跑去跟人飙车,成绩一塌糊涂。他哪里搞来的跑车?每次你都说孩子乖得很,你骗我?你敢骗我?”周从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头质问陈佳辰。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我……”陈佳辰急得跪坐在地,抱着周从嘉的膝盖摇晃。
“还说没有!孩子交给你管,你就管成这样?你敢说你没有责任?”周从嘉猛拍茶几,咚地一声,吓得陈佳辰心脏狂跳,眼泪控制不住往外飙。
想到儿子还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丈夫倒先来指责她了,陈佳辰又气又急,红着眼睛冲周从嘉吼道:“你就没责任吗?你管过家里吗?你跟孩子说过几句话?吃过几顿饭?所有事都是我亲力亲为,你凭什么指责我!”
“不是说照顾的问题,是教育……”
“你闭嘴!你知道小和小己读几年级吗?你去过他们的家长会吗?你给他们试卷签过字吗?你……你……”陈佳辰过于激动,竟打起了嗝。
见老婆哭到打嗝儿,周从嘉反而冷静下来。刚刚自己那么生气,与其说是爱子心切,倒不如说是失去掌控感的愤怒。
官场上信息掌握不完全,是极其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的,这是周从嘉的职业病,虽然他难以控制,但确实不该把这些带入到家庭生活中。
周从嘉左手扣住陈佳辰按在他膝盖上的双手,右手轻拍着陈佳辰的后背帮她顺气。陈佳辰扭了下身子甩不开背后的手,便挣扎着起身,谁知腿跪麻了一个不稳往周从嘉怀里栽。
顺势把陈佳辰拉到大腿上坐着,周从嘉一言不发,搂紧怀里的人儿,任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抽泣。
陈佳辰的哭声中不仅有担心,更有怀疑,周从嘉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吗?肯定哪里出错了,她的小己乖巧听话,绝对不可能那样子的。
与脾气古怪、毒舌刻薄的周政和不同,周正己从出生起就是家里的小甜豆,不爱哭只爱笑,嘴巴可甜了,最讨陈佳辰的欢心。
周政和看不上的亲子活动,尤其是逛街喝茶聚会什么的,周正己十分愿意陪着陈佳辰参与。即使面对着一堆阿姨姐姐叽叽喳喳,他也从来不会不耐烦。
起初陈佳辰挺担心男孩子总混在女人堆里影响身心发育,毕竟随着周从嘉的扶摇直上,他更是晨兴夜寐、焚膏继晷,父亲的角色形同虚设。
于是陈佳辰向儿子说出自己的担忧,鼓励周正己多交交男性朋友。周正己听后忙告诉陈佳辰不用担心,他在学校人缘挺不错,好兄弟不少的。爸爸和姐姐经常不在家,在家也不怎么与妈妈交流,他愿意黏着妈妈,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妈妈太寂寞了。
一番话说到陈佳辰的心坎上,她不禁抱住年幼可爱的孩子泪流满面。
有些话自己说出来矫情,一旦有人点出,哪怕是个孩子,足以让陈佳辰破大防。她在心底感谢神明赐予自己这么个天使宝宝,这个家里终于有人能懂她,理解她,以她的方式爱着她。
这样一个善解人意性情温和的孩子,怎么可能弄虚作假、争风吃醋、与人飙车呢?陈佳辰不信,不是她不愿相信,而是她不能相信。
“你说,嗝——你说小己的朋友会不会撒谎,趁着他昏迷乱说的?”陈佳辰揉揉大腿,想从周从嘉身上下来。
周从嘉的右手牢牢禁锢住陈佳辰的腰,左手穿过陈佳辰的腿弯把她摆成公主抱的坐姿,接着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眼泪:“你知道他的朋友怎么称呼他的吗?”
“怎么,嗝——怎么称呼的?”
“呵,居然叫他周公子,可想而知平日里他都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佳辰推开擦眼泪的手,盯着周从嘉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担心孩子学坏了,还是担心影响到你的仕途?”
“当然担心孩子学坏了,不然呢?”周从嘉抬高左手打算继续擦眼泪。
“有很多孩子坑了爹……”陈佳辰挡住周从嘉的手,继续直视着他。
周从嘉干脆放下左手,搭在了陈佳辰的大腿上:“你想说什么,我只关心自己的前途,不关心孩子?”
“不是吗?不然为什么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而不相信自己的孩子?”陈佳辰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周从嘉不知道怎么给陈佳辰解释,难道说自己阅人无数,见过的牛鬼蛇神比她吃过的米都多?
抛开血缘带来的滤镜,周正己一个没有特别复杂社会关系的毛头小子,很难看透?虽说日久见人心,但像周从嘉这种在人精儿窝里打滚的狠角色,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学校和同学的说辞,大部分都兑上了,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见陈佳辰眼泪越掉越多,周从嘉赶忙补充道:“你也不用担心冤枉他,等他醒了我会问的,如果真是个纨绔,就——”
“就怎么样?”陈佳辰迫不及待。
“就给他送部队去。要是有什么不法勾当,直接往少管所送。”
“哇——”陈佳辰一口咬在周从嘉的肩膀上,她恨死周从嘉这副狠心的模样,好像躺里面的不是他的种儿,否则怎么还能保持理智,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周从嘉歪着头任陈佳辰发泄,脑海里想的却是怎么替儿子善后。如果交了狐朋狗友还好说,断了便是;如果周正己根子上坏了,那可就难办了。
不管哪种情形,铁定与身上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周从嘉就知道,娶了陈佳辰早晚得出事,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就是出在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