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特地挑了个黄道吉日,一身喜庆的捏着帕子登了陆家的门。
进了门帕子一扬:“妹子,我给你道喜来了!我给南乔说的这家,包准你听了满意!”
孟氏笑容满面的把人迎进屋,又叫南乔泡茶来——也是为了显摆一下,南乔可有一手点茶的手艺呢!
南乔依言去泡茶,那茶叶还是孟氏昨日出摊回来时买的,平日里她们母女可舍不得买。今日又早早收摊归家,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今日媒婆登门的事情。
那厢张妈妈舌灿莲花,把李言蹊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别看现在连个秀才功名都还没有,将来定然中状元,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孟氏本就属意李言蹊,再听媒婆这么一夸,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要不大家都夸你呢,眼光好心地也好,保的媒桩桩都是好姻缘!在这青石镇上,一提起媒婆,大家伙儿第一个想起的一准儿是你!”
张妈妈被这么一捧,乐开了花:“哎呦!可当不得你这么说!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婚姻大事那是关系着人家一辈子的,可不得细细斟酌好生思量么!这要是那黑了心肠的,拿了好处乱说话,那不是害人吗?我觉着这保媒拉纤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咱做事儿得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不是?”
好名声积累不易,她脑子清醒着呢,断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南乔送了茶来,张妈妈瞧着茶汤上飘着的字,啧啧称赞:“看不出南乔还有这一手呢?果真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微微一笑:“张婶儿,您说的这桩婚事只怕是不成。”
张妈妈闻言惊讶抬头,不解:“不成?为何啊?莫非南乔你看不上李家子。。。。。。”这、这该不会是心里头有别人儿了吧?要不然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一门好亲呢?
孟氏急了:“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呢?”她和祝氏都满意,这是一桩好亲事啊,傻丫头怎么还往外推呢!
“那李家子是不错,听说人好学问也好。”南乔迎着孟氏张氏不解的目光,温声道:“只是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桩亲事即便成了,日后怕也是一双怨偶。”
“啊?”张妈妈瞪圆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张口结舌来回看了母女俩好几回:“这、这事儿不是你们两家早有默契吗?那边既心有所属,那祝氏找我上门说媒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消遣她吗?
这个。。。。。。南乔干笑,可能是因为做婆婆的看不上儿媳妇的出身吧!原书里关于婆媳矛盾的事情可是占据了相当大的篇章,若不是后面乱世来了,李家三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基本靠着郑海棠养家糊口,只怕祝氏对这个儿媳还会继续不满意。
李言蹊心里早就有人了?孟氏也叫这个消息砸的头晕眼花,这事儿祝氏知不知道?她若是不知道还好,若她早就知情,却还叫媒人上她们家来提亲,这。。。。。。
“你是如何知道的?”孟氏惊诧之余,忽然灵光一现:“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是从哪里知道李家的事情的?”还是如此私密的事情!
南乔含混的说道:“就是机缘巧合知道了呗!哎呀娘你就别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要不是今儿婶子上门说亲,我都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你们要是不信,等上几天就见分晓。”
祝氏找媒婆上她家提亲,这事儿一准儿是瞒着李言蹊干的,他知道了还不得炸?那母子两个少不了要闹腾一场,到时候就能证实她所言非虚了。
孟氏两个闻言面面相觑,瞧南乔斩钉截铁的样子,这个事儿保不准还真是她说的那样,那这亲就不好现在结了。亲事嘛,结的是两家之好,别好没结成,闹腾的一地鸡毛,那就不美了。
“行,那就再等等看,反正咱们南乔还小,不着急。”张妈妈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眯眯的说:“其实我这几天也给南乔瞧了几个,这不是李家的找上门了吗?我觉着你们两家早有默契,这才没提。要不我现在跟你说说,咱挑挑看?”
这态度真是叫人舒服极了,莫怪人家张媒婆这般有名呢!孟氏笑眯眯的刚要答应,发现南乔还杵在一边没走:“你不是还有活儿要做?这儿用不着你了,进屋里忙你的去吧!”
就知道孟氏又想找借口把她支开!
南乔非但没走,还找个地方坐下了:“那点子活儿能费多少工夫,我早就做完了。娘你也别撵我,这说的是我的终身大事儿,也该叫我听一听才是。”
说的张妈妈撑不住的笑起来,孟氏有些窘迫,瞪了南乔一眼:“说什么呢?姑娘家家没脸没皮的!”
南乔微笑以对,反正就是不动如山,打定主意就赖在这儿了。万一张妈妈给说的其他几个也有问题怎么办?她得自己听听,也好有个方向打探。
孟氏觉得臊得慌,倒是张妈妈,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南乔两眼,倒真有几分欣赏了:“你家姑娘可真对我的胃口!就该这样!一辈子的大事儿呢,不慎重怎么成?这有啥可臊的,要我说,都跟咱们南乔这样才好呢!”
她还道读书人家的小娘子都是文静羞涩的样子呢,这陆家小娘子倒是个爽利的。依她说,女孩子就该这样,有什么要求大大方方说出来,可千万别云里雾里的叫人猜,她最怕这样的了!给这样的人家说媒,心累的半死!
南乔笑眯眯的捧了张妈妈一句:“还是婶子有见地!”
见张媒婆是真的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孟氏才松了口气,又悄悄地瞪了南乔一眼。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怕被人说嘴,坏了南乔的名声吗?这孩子可真是,净添乱!
张妈妈这里的介绍才刚开了个头,陆家的大门就被人叩响了。今日提亲的另一位主角出现在大门外,手上还拎着一包点心,气喘吁吁的。
孟氏开门一见吓了一跳:“这不是李家大郎吗?你怎么来了?”瞧这满头汗气喘吁吁的样子,该不会是一路跑来的吧?
蔡婆子听到动静,扒在大门后头,隔着门缝悄悄观望着。
李言蹊面上涨的通红,二话不说先对着孟氏拱手一礼。他娘背着他搞得这一出实在是把他打的措手不及,要不是妹妹机灵,听到了消息紧赶着去找了郑家,郑家大哥又进县城找到他悉数告知,他这会儿还毫不知情在书院里念书呢,只怕这婚事就真的定下了!
是以李言蹊赶紧找父子告了假,紧赶慢赶的从县里跑回来。想着这事儿到底不光彩,为了赔礼还特地在路上买了包糕点,希望陆家母女能通情达理,谅解他这一番苦心。
唬的孟氏连忙向侧让了一步:“这如何使得!”
李言蹊满面愧疚:“小子特地上门告罪来的,关于婚事其实小子早有章程,只是尚未来得及告知长辈,孰料家母忽然遣人提亲。。。。。。”
但凡不傻,这会儿都该听出李言蹊的来意了。
孟氏自然不傻,听着李言蹊这一番话,脸色已然沉了下来。若不是南乔之前已经给她心里打了底儿,这会儿估计就不只是脸色难看,怕是要勃然大怒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不算数了?”孟氏拧着眉,面带愠色:“你们母子没说明白,倒是连累了我家女儿。经你们今天这一闹,我家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轻飘飘几句就想揭过去?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罢了,我也不与你分说,你只管去叫了你娘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把事儿解决了,免得日后掰扯不清!”
李言蹊于学问上是行家,与同窗辩起文章来能滔滔不绝说上大半个时辰不停歇,到了孟氏面前却变得笨嘴拙舌起来,被几句话说的面如滴血,恨不能举起袖子遮住脸才好。
心里不免埋怨祝氏,明明知道他心仪海棠,平日里也没少拿人郑家的好处,怎么一转头就请媒上了陆家呢?这不是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吗?如今闹成这个局面,也难怪人家陆家生气。
“我、我这就去!”李言蹊也不再自称什么小子了,吱吱呜呜的应了声,撒腿就往家跑,跑出去一段了又想起来什么,折回来把糕点放下了:“一点小心意,您别嫌弃!”说完也不等孟氏有所反应,兔子一样的蹿了。
孟氏在后面“哎哎”了好几声,也不见人家回一次头,扔下东西就不管了。
“跑的跟狗撵的似的,真难为他一个文弱书生了。”孟氏嘀咕两声,心里有些遗憾。这李家大郎人不错,可惜了,跟自家南乔没缘分啊!
那边蔡婆子打开门:“陆家的,你就这么着放过他了?要换做是我,我非得带着人把他们家给砸了!”
一包糕点就把她给收买了,眼皮子忒浅!到底是后娘,平日里那些温和慈爱都是装出来的,这不,一遇到事儿就露出尾巴来了!
蔡婆子眼睛骨碌碌转悠起来,既然这孟氏都是装出来的,内里对那陆家闺女只怕也没几分真心,她筹谋的那事儿,说不得得落在孟氏身上呢!
“这个不成也没啥!”蔡婆子一脸热切的凑过去:“我这儿恰好有一门好亲事,满青石镇扒拉扒拉,也就咱们南乔适合了,真真儿是天作之合呢!”